SSI ļʱ
SSI ļʱ
SSI ļʱ
海南> 今日澄迈> 正文

许小韫的文本与人本

海南日报 2020-10-11 07:18

■孔见

岛上古代女性书写者中,留下作品最多的,要数定安的许小韫。即便放在全国背景下,她也是清代优秀的诗人。海口市秀英区甲子镇仕梅头村,至今保存着这位节烈诗人的墓葬。她的一生曾经那么惊世骇俗。

道光二十五年(1845),国子监生员张钟彦题名进士,开始走入仕途。返乡路过广州时,他不忘前去探望父亲生前好友林则徐。没想到,此时林则徐已经启程赴任陕甘总督。于是,他便拐到番禺,在一个姓许的朋友家做客。在这里,他见到了主人的女儿小韫。这个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女子,不仅善解人意,而且熟读诗书,还能填词作画,功夫茶也泡得有滋有味。顺着茶的清香,张进士想到了侄子熊光,正与小韫年纪相近,身材相貌看来也十分般配。于是向朋友表达了结亲的意思。海南与番禺相隔海天,但林家还是爽快答应了这门婚事。就这样,许小韫千里迢迢,坐上轿子来到了定安的高林村,成为海南望族张家的一名媳妇。

传说新婚之夜,为了考考丈夫的才情,也为了制造一点浪漫的意思,她在洞房门口贴了一副上联:“尹公他拖孟姜女之女入张子房之房非奸则盗”,声称新郎对不出下联,便不能入洞房。一个夜晚,张熊光都在走廊与书房间徘徊,到了深夜还对不齐整。最终是家里老人帮他将下联接上:“闵子骞牵冉伯牛之牛耕郑子户之户为富不仁”,这才圆了花烛之夜的巫山云雨。才女的郎官真的是不好当,不过,做张家的媳妇也不是那么容易。

小韫踏进张家时,祖父张岳崧已经逝世三年。但张家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家婆吴氏来自浙江,是宁海知州吴嗣瑚的孙女,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是这个显赫家族的大管家。作为张家的长房媳妇,小韫配合吴氏,操持这个大家庭的内务。由于家公张钟銮早逝,吴氏在这个院子里总显得有些落寞,幸得这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陪伴左右。《张氏族谱》记载:她“事亲教子孝慈备至,随翁历任内整然”,身后被旌表为“节孝”。

虽说之前连面都未曾见过,但小韫与张熊光的结合,却是十分美满。从留下的诗歌可见,她对走进自己生命的男人用情甚深,以至于终生都难以自拔,成为一个独立于世的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渡过了七年温暖的时光。后来收入《柏香山馆诗卷》的作品,记叙了这段光阴的潋滟。

从早期诗歌来看,小韫的生活过得悠闲适意,没有衣食之忧,也感觉不到什么压力,跟明代词人吴小姑略微相似。除了在高林学馆授课,便是观花、赏月、闻香、读书,等等,没有太多劳心费力的事情。一首《柏香山馆即事》,呈现了她生活的某一个片段,文字清新自然:“小池微雨绉清波,荡漾秋风卷碧荷。独倚栏杆无一事,闲将蚱蜢饲巴哥。”

荡漾的荷风中,一个人独倚栏杆,看小雨的水珠撒落到水池里,泛起微妙的圈圈。觉得无聊了,便到草坪上抓来蚱蜢,喂饲笼子里呀呀叫的鹩哥,教它说说人话。也许,一个半天就这么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在人间,自然得过人间的生活。但在张家大院,柏香山馆,耕地种田、担柴洒扫等苦累的劳动,都由下一个阶层的人去承担了。剩下来的部分,更多表现为一种消受。《寒食有感》表现的,正是滤掉苦涩之后的甘饴:“年年寒食写新诗,细雨东风忆旧时。谁谓禁烟厨灶里,小堂日暮尚频炊。”虽说还是人间烟火,但其中之味已不再呛人。即便如此,她的诗极少书写世俗的琐事。许多的时候,她都是徘徊在廊亭之间,访花问月,思绪如流云一样四处缥缈,仿佛活在梦中一般。在她的文字中,不时有月色洒落下来,《柏香山馆诗卷》有三首以月为题的作品。其中《圆月》意象颇佳:“盈盈金阙彩云开,乍见冰轮焕镜台。神女无心遗珮去,鲛人有意送珠来。描形拟作班姬扇,对影应浮太白杯。会遇良宵诗兴好,愿教铜漏且停摧。”

这样的日子重复多了,人的心里便会发慌,觉得有什么不对,觉得会有什么变故要发生。一种世道无常的觉受,云影似地飘浮在她头上的天空。在陶醉于眼前光景的同时,她内心深处似乎有着某种惴惴的预感:“绿阴庭院午风凉,阶砌名花各吐芳。植就两株青翠柏,他年留得凛风霜。”(《柏香山馆即事》之一)对于叵测的未来,和可能发生的种种,她并非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赏花弄草的同时,她也不忘在心头种下两棵柏树,以备抗御随时袭来的风霜。这大概是她把自己的住所题名为“柏香山馆”的原因。

县学生员出身的张熊光,没有做过进入历史记忆的事情,但从“秋阴半林尽,晚照一溪分”这样的诗句,可以看出是个性灵之人。他没有辜负越过高山大海、投入自己怀抱的女子,给了她一个男人能够给予的恩爱与呵护,但这种给予却不可持续。结婚七年之后,在一场随初春的细雨降临的瘟疫中,他走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地方,任她千呼万唤也不再回头。预感中的风霜终于刮起,而且还不是一次性地刮过。第二年的春天,同样的瘟疫,还刮走了他们生命共同的结晶——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这等于又剜掉了她心头的一块肉。在那个时代,被人们歌颂的春天,其实并不美好,有时甚至很残酷。它是疾病流行的旺季,一声咳嗽都会让人惊慌。与定安相邻的澄迈,一千多年的老县城,就是因为一场恐怖的霍乱,导致大面积的死亡,不得不搬到百里之外的金江。

接连两个春天,小韫种植的那两棵柏树,就已被风霜折断。就像她自己告白的那样,她之所以不随他们父女而去,完全是因为这个家庭的责任,特别是已经守寡多年的婆婆:“所以不殉者,以孀姑在堂耳”。在小韫看来,婆婆吴氏早年丧夫,中年丧子丧孙,受到的打击更甚于己,她弯曲的脊背,已经承受不了一根稻草。就这样,两个失去一半的女人,彼此抚慰,并过起相依为命的日子。

《柏香山馆诗卷》有不少是追悼与怀念夫君的。仅《悼张锡卿夫》题目下,就有十一首之多。其中不乏这样的佳句:“不道文章与命乖,香泥玉树恨同埋”;“从此见君空有梦,九原无路慰相思”;“肠断归来天又暮,虫鸣阶砌鸟栖枝”。但最能表达她的哀思的,应该是这首七律:“九原路杳绝飞鸿,幽思离情梦不通。黄鹄惊分头未白,紫鹃声咽泪啼红。江山千古留余恨,顽石三生少化工。谓问昔言君忆否?此诗惆怅更何穷。”

对于小韫而言,张熊光是唯一的。他的离去,抽调了她生命的支柱,生活的屋顶也随之坍塌,成为满地的瓦砾,无从收拾。“自君之逝矣,赖上旧妆楼。蠹蚀琴书冷,萤飞枕簟秋。”在她看来,没有恩爱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甚至是一种耻辱。她百事不关心,懒得梳妆打扮、打理房间,也无心抚琴开卷、赏花问月,萤火虫飞入枕帐来也听之任之。据说她“哀毁数月,不出庐寝”,每看到夫君留下的遗物,就伤心欲绝:“罗衣制就线犹新,每一开箱泪满巾。睹物伤人心欲碎,忍将遗物假他人。”(《悼张锡卿夫》)那个阴阳两隔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走远,一直徘徊在她的幽怨之中,风声雨声都是他的脚步声。古典文学总是在强化女性的痴情,让她们愈陷愈深,积重难返。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她需要说服自己:“莫怨霜鸾命早孤,神仙富贵岂同途?由来伯道原无子,何必罗敷定有夫。屋固斯无风雨漏,身安却少是非诬。闲时一觉庄周梦,赵绣陶诗足自娱。”(《自劝》)通过诗歌的阅读与吟咏,她最终还是把自己劝住了。

在平均寿命不足四十岁的时代,死神总是不期而至,丧偶夭折之事也寻常发生。在与她往来的人家中,这种情况时而有之,只是用情深浅不同罢了。居住在定安县城山椒村的莫家,保德知州莫兆文的两位公子,年纪轻轻便相继离世,留下胡英花、魏淑媛二位妯娌独守空帷。漫长的夏日,她们有时会结伴到柏香山馆来,倾诉心中的凄苦。同病相怜的小韫,只能用言语来抚慰两位年轻的姐妹:“天涯方叹命多穷,又遇名姝绣阁中。嗟我如萍漂业海,怜君似叶堕秋风。离怀欲语浑难诉,会面无由只梦通。闻道年来俱白发,些些愁病总相同。”

小韫勉励二位闺蜜,既得“一般薄命任沉沦”,又要“养就岁寒松柏质”。这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但这种养就,只是为了“了前因”,她并不打算抹去伤痛的记忆,回归天真活泼,开始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她的观念里,快乐意味着背叛,幸福意味着薄情与忘恩负义。因此,接下来的生活,对于她只是尽责任而已。对这个让她伤心的世界,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诉求。

同治八年(1869),婆婆吴氏归天,许小韫奉侍家婆的使命完成,孝道已经尽到。方志里记载,她“痛哭几绝”,在恭恭敬敬地办完丧事之后,她向家人宣布:“吾可以死矣!”于是水粒不进,亲自结束了自己四十七岁的生命。显然,她把死亡当成另一种生活的开始。或许是遵照她遗嘱的意思,甲子镇仕梅头村旁,她的坟墓与婆婆并排相依,碑石规制相等,立碑时间都是同治八年。婆媳二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新闻推荐

“幼儿园正门被堵,家长接送孩子不方便” 澄迈老城镇四季康城幼儿园正门被小区物业堵住,教育局等单位介入协调未果

□记者林文星本报讯近日,澄迈县老城镇四季康城幼儿园的家长向记者反映,今年7月该幼儿园移交给当地政府,转为普惠性...

SSI ļʱ
SSI ļʱ
相关阅读
SSI ļʱ
SSI ļʱ
SSI ļʱ
SSI ļʱ
SSI ļ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