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的年轮
□符浩勇
祠堂是安放灵魂的栖息地。我们文曲坡村符氏没有祠堂,只有族谱记载着清末距今150余年的繁衍生息的年轮。近读家谱,有关于爷爷奶奶的起居糊口生老病死的事便浮现眼前。简记于此。
爷爷的算计
我的爷爷符昌仁,是符氏从澄迈县新吴老墟美沙田分支移居屯昌县新兴镇沙田文曲坡村第五代子孙,享年仅63岁。
爷爷走的时候,我正上小学三年级,那天下午我正在参加积肥的义务劳动,有人寄声让我赶紧回家去。回到屋外路巷时,大姆二姆姑姑已哭成一团,泣不成声,我知道大事不好。爷爷离开了我们,尽管我知道爷爷染病卧床许些时日,但总觉得爷爷不会离开我们,走得那么快。
进入家门,在中廊见到爷爷已被移进中厅,身体被白布覆盖严密。后来听人说,爷爷走前,只有姑姑在身边。那时爷爷对姑姑说,姑姑长大了也要嫁人,他这辈子没有什么留给姑姑,以后姑姑要劳苦,什么都要靠自己。姑姑听得很辛酸,当时就哭了。或许哭声惊动了堂弟,才寄声父亲回来,匆匆准备后事。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很好客,乐于担当乡村买卖赊借的中间见证人,可见爷爷的诚信厚道。后来从我搜集的旧契老约里,见到爷爷签证的名字,抚摸着爷爷的字体,感觉温暖尚存。
在记忆里,我很顽皮,爷爷就吓我,再不听话耍刁蛮,你父亲会带你到海口丢了。听到后,我真的会恐慌好长日子。说到海口,那时是很多乡村人的梦想,但也有很多人会拿来吓唬小孩子,说那里繁华人多,小孩子去了没大人携带,准会丢的。
我记得爷爷当生产队长时去过一次海口,那是在大榕头大队部开会时临时决定去的。十多人坐在一辆解放牌汽车后舱,没有帆布遮盖。爷爷只过了一夜就回来了,显然爷爷带的钱不多,没有买吃的回来,却割了两尺余的大方格枣红布。这条布后来做成了一件上衣,我记得先是大妹穿,再是二妹穿,后是三妹穿。小妹没赶上,因为衣服旧破了,也变短了。
父亲告诉我,爷爷会“算计”,会为家族兄弟做长远谋划。那时村里上下村要分成生产队一队和二队,怎么个分法是根据田地的好孬来分的,但很难做到均衡。爷爷就跟大家商量,说如果都分到一起,万一碰到庄稼都荒了,那么大家都要饿肚子。不如同族兄弟,按人丁各分到不同的队里,这样不管粮食收成如何,都可以允借互济。这个建议得到一致赞同。后来的庄稼收成也印证了爷爷的远见。
奶奶的宿命
我的奶奶方爱金,是四英岭上南旧村人氏,享年83岁。
奶奶在爷爷走了之后的20年间,每一次走近爷爷的坟茔,就会失声痛哭一阵。那不成调的泣语,我想除了回忆和怀念,一定还有诉求。
奶奶是被父辈指婚,后自己抗婚改嫁给爷爷的。前面生下了大姆二姆,在重男轻女观念的作祟下,加上荒年饥饿,爷爷没有让奶奶过上三餐饱食和衣暖的生活。那不成调的泣语,难道是奶奶在悲痛中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
奶奶人生的最后光景是让人扼腕叹息的。
晚年时,奶奶精神失常。常常是鸡叫时就起,一起就往娘家南旧岭村跑,走到中途的半山腰,奶奶总要去乱莽刺藤间解手,回来就拉肚子,然后就染病不起。可是,等到好不容易经过治疗身体有了好转,奶奶又像被什么牵引一样,等到鸡叫时分就往娘家南旧岭村跑。
这样周而复始的失常行为,终于拖垮了奶奶瘦弱的身体。
父亲那时候总是哀劝奶奶,重复的话语都差点成茧了。奶奶当时也总是应允,但过后依然故我。
父亲那时对奶奶的无奈怨叹,就像我后来不理解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父亲一样,我也有无奈,有怨叹。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也许人生都得换位思考,才能多理解,才能活得通透。
奶奶走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但我记得奶奶走前的那个周末回家时,看到奶奶孤独地躺在那个小屋里,因为脊椎疼痛,已不能翻身。那时我的每月工资就几百元,当时我给奶奶留下了五十元,让姑姑去给奶奶买点吃的。
那次奶奶还问到了她的曾孙,问孩子是否顽蛮调皮。奶奶或许牵挂着曾孙,生前还想见孩子一面,看我没带孩子回来,这或许成了奶奶临终前的遗憾。奶奶走后,父亲告诉我,奶奶嘱咐家人将五十元原封不动交给我。
后来有人告知我,我一直是奶奶的骄傲。我在海那边求学的时候,奶奶总是念叨我的乳名,说,难怪我妚孙能考上学,他平时就是睡了,也把书揽在胸上。
还有人告知我,说父亲常常叹气,说奶奶在世时不觉得多些什么,但奶奶走后,就知道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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