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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走中追寻完美 黎族作家董元培散文印象

三亚日报 2020-08-10 02:45
□王海

董元培属于第一代黎族作家成员。他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写诗也写散文,最能代表他创作成就的是散文。

关于董元培的散文,印象最深的有三个方面。

一是偏重于游记写作。由于工作上所提供的方便,多年来董元培去过许许多多地方,因此也留下了不少记录游览经历的作品。也许是长期写作游记形成了某种习惯,甚至于在写作一些非记游性散文的时候他也常常会以游记的笔法加以表现,或者是多少会留下一些“游记”的痕迹。如《南叉河道真情》《白沙小县城》《文明湖》《三角楼》《长长河堤路》等,都是反映地方社会历史变迁的散文,这些作品常常是以地方的某一景物描写或者掌故介绍代入,围绕特定的人物、事件、情景展开叙述或引发议论、抒怀,而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教科书式的写景型与抒情、议论型结合的游记笔法。一些写人物的作品,如《羊城茉莉》《上课叠纸鹤的女孩》写的是外出学习期间结交的朋友的故事,虽非游记,似乎多少也与“游历”沾上点边。

他在散文集《旅路足音》自序中说他喜欢旅游,喜欢在旅途上“走来走去”的感觉,并对此深有体悟,认为“人的一生,无不是在旅途上走来走去:在人生的旅途上走来走去,在访山问水的旅途上走来走去,在心灵的旅途上走来走去……”可见,他对游记这种文体的喜爱并不仅仅是兴趣所致,还表明了他对于散文写作有属于自己的认识和理解。所以,与其说游记是他偏爱的一种文体,不如说是他选择的一种适合自己思想表达和艺术表现的写作形式可能更准确一些,所谓形式服务于内容是也。

二是追求散文的艺术美。董元培的散文写作当然不仅仅局限于游记,他还写过许多非记游性散文。而无论是什么内容,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散文,在他的把握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讲求文章的艺术美。

董元培不属于高产作家,与当今活跃于黎族文坛的一些散文作家比较,他发表作品的数量并不算很多,但他的作品在注重内涵和意蕴的同时,还格外讲求艺术的精美,贵在以质取胜。这在黎族散文作家中是不多见的。可以说,在黎族散文作家中董元培是最讲究写作技巧一位。

董元培对散文艺术美的营造,表现在追求语言美、结构美、画面美和意境美等多个方面。

他非常注重语言的美感。他文笔流畅,讲究句子的节奏、语感、语气,能让读者感受到文章内在的律动。他还特别注意修辞手法的运用,善于用比喻、对比、排比、押韵等表现画面的美感,用诗化的语言营造新奇的意象和深远的意境。如《龙吟虎啸》《通天树》《小憩云月湖》《一路沐绿到仙安》等,信手拈来,随意翻阅,都能够欣赏到他优美精致的文字。

他注重文章的艺术构思,如何观察生活、捕捉灵感、发掘新意,如何选准文章的切入角度等,都很有考究。他的散文结构严谨,如早期写作的《南叉河道真情》,这是一篇讲述家乡社会历史变迁的散文,作品从对家乡美丽的南叉河的描写入笔:“南叉河是南渡江上游北岸的一支流,发源于霸王岭山麓的碧流清波。她像一条娟秀的白玉带,蜿蜒飘绕在青山翠岭的白沙县境内,然后,消溶在儋县和白沙交界的江排山脚下的南渡江里。”接着介绍南叉河的长度、流量以及周边的自然生态环境,然后再引发出历史的回顾,通过新旧社会的对比,展现了改革开放的成果,歌颂了现实生活的美好。这篇散文脉络清晰,层次分明,开头、结尾、层次、段落、过渡、照应、详写、略写、议论、抒情都有比较周密的安排。

他的描写极具感染力,如《一路沐绿到仙安》中有关描山画水的文字,这些文字形象、生动,透散着灵慧的气韵,阅读这样的文字,常常能够给人以入诗入画的感觉。他描景状物手法多样,有细描也有白描、有静态描写也有动态描写、有正面描写也有侧面描写,还有多层次的描写。如《白沙有座卧佛山》就是采用了细描与多层次描写的方法,选择早、中、晚三个不同的时间,从三个不同的层面对这座“卧佛山”展开详细的描写,形象地展示出“卧佛山”在不同时空的动人景观,以及观者的不同心绪。

三是民族特色的自然呈现。董元培的散文多为游记,涉及的内容较广,并非所有作品都能够体现出本民族的“特色”,而他也从不刻意地在作品中牵强地粘贴上某种“民族特色”的标签,在题材选择方面是顺其自然,在体现“民族特色”方面同样是顺其自然。所以,董元培散文的民族特色主要是体现在那些题材与黎族相关的作品,是一种摆脱框定的自然呈现。

董元培的散文多忘情于山水,在描写记录本土风光景致的诸多篇章中,那些鬼斧神工的奇山异石,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参天的古树,清澈的河水,蜿蜒的山道,泛青滴翠的橡胶园,品种繁多的热带花草树木,依山傍水的黎族村寨等,都从不同的侧面形象地展现出海南黎族地区的独特风光。而在那些叙事性作品中,读者不仅能够了解到黎族地区社会变迁的历史轨迹,还能够从中看到许多黎族的社会世相、风土人情,如《南叉河道真情》写南叉河两岸的历史变迁,中间插入了有关南叉河起源的民间传说。《鹦哥飘起云图腾》叙述的是黎族英雄王国兴的故事,其中也融入了有关“五朵红云”引领起义队伍寻找共产党的民间传说。此外,《云绕九架》中割胶的黎家姑娘悠扬的山歌,《三月水满》中的田舍民居、黎家茶姑、跳竹竿舞的“蒂拜扣”(姑娘)和“蒂帕”曼(后生哥),以及“水满”的黎语释义,“黎族先祖留传下来的古老五指山茶”炒制过程的描述等,都使作品的民族特色跃然纸上。

董元培散文的民族特色,还表现在其民族认同心理方面。这种心理在《南叉河道真情》《鹦哥飘起云图腾》等反映社会历史变迁的作品中表现得比较直接,情感色彩也比较浓烈一些。而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刻意强调自己那种具有标识性的民族身份,其民族认同的情感常常是在不经意中自然流露的。如《儋州古树记》中有一段关于神树的介绍,作者没有特别交代自己的黎族身份,却在记述神树时既介绍了相关的民间习俗,又通过开车的符师傅用黎语和“我”对话以及“在我们五指山区的黎族山寨”这样的语句,很自然地揭示了“我”的民族身份,同时也传达了作者民族认同的心理和情感。又如《三月水满》写到年轻人跳舞的场面,作者对当下年轻人已经不穿自己民族传统服饰的现象并没有正面褒贬,语气里却暗藏着一丝失落和遗憾,这也是一种自然流露的民族认同心理和情感。

现今董元培已经退休,而他的行走与写作并未停止,据说近期他又有一批散文新作已经结集,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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