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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陈圣公式的传奇人生

海南日报 2020-11-02 08:10

■孔见

乾隆十八年(1753)广州举行的乡试,儋州有两个人考取举人:陈圣玙和黄河清。前者高中第一,是这一届的解元。据说,主考官刘墉对陈圣玙的才华颇为激赏,称他的文章胸有成竹,水到渠成。在之前的府试中,陈圣玙也名列头筹,因此,他被认为是广东最有希望登榜的人。然而,在后来的会试中,排名靠后的黄河清一跃成为恩科进士,陈圣玙却名落孙山。

成为进士的黄河清,当年(乾隆二十六年)并没有获得授官,而是列入少数“归班铨选”的名单,等待吏部日后的选拔。个中的原因,是皇帝接见时,他出了事情。最终,黄河清空着双手,一步一步地回到儋州王五镇徐浦村。

离徐浦村不远的长坡镇书村,是陈圣玙(1718-1782)的家乡。此君算是书香弟子,十二岁上私塾时,深得老师薛复俊的垂爱。因读书用力过猛,身子十分单薄,常常被人骂作病鬼。但他倒是泰然任之,还作了一幅对子自励:今日被君称作鬼,他年加斗便成魁。后来在府乡二级考试中,他果然加斗成魁,名列前茅。看这孩子灵气充沛,将来必定有出息,薛老师便把自己的千金许配给了他。陈圣玙果然不负老师的重望,到广州把解元考了回来。那时候的他,可谓春风马蹄,趾高气扬:“夜半归来月正中,满身香带桂花风。流萤数点楼台静,孤雁一声天地空。沽酒叫醒茅店主,高歌惊起石潭龙。来朝试看青锋剑,万丈毫光透九重。”一股豪气竟化为万丈光芒,穿透了九重云天,不逊于李白当年仰天长啸出门去。

与黄河清他们赴京会考的路上,陈圣玙依然信心满满:“骏马扬尘驰万里,追风指日抵京华。科场角逐千军扫,祖德高悬辅国家。”然而,这匹骏马并没有在科场上横扫千军,反而被折断了前蹄。到底是因为他一路车马劳顿,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还是像传说中的他行文过于古奥、不合考官的意趣,已经不得而知,但落榜的结果确实让他深受挫伤,心灰意冷。由于家道中落,支付不起往返京城的上千银两,陈圣玙没有像《儒林外史》的人物那样,将科考进行到底。在那个时代,举人的功名也可以获得授官,何况他还是举人中的第一。但他自忖性格孤傲的自己,并不适合跻身官场的门缝,为五斗米折腰,于是和黄河清那样,选择做一名乡村私塾教师。但才子的那份傲气,依然潜藏在他的胸臆之间。

或许是家里安排不开,陈圣玙的私塾办在村口的关帝庙里。自小积累的文名,加上解元的身份,使前来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快把庙门都挤扁了。他因此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薛氏虽然不至于沉鱼落雁,但却“虚掩生质之美华”,进门之后,侍奉二位老人也相当殷勤。陈圣玙除了教书,还帮助乡亲写写对联碑铭,红白喜事摆宴时被奉为上宾,喝上几杯番薯酒,灵感来时以诗文自娱自乐,日子过得还算平顺。谁知道,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一家的命运。

某天,正好是个庚子日,一位据说是姓胡的官员路过书村,看到村口有个关圣帝庙,便下马进来祭拜。没想到庙宇成了私塾,杂乱堆放着书册与教具,香火都找不出一根来。在海棠树下看书的陈圣玙,也不起来行礼照应。于是逮住他就是一通训斥,这下子触及了陈解元某根神经,把他给点着,引爆了他埋藏心底的那股冲天傲气。此时已经四十不惑的他,非但不俯首服软,还出言不逊,像头野牛一样与胡某顶撞起来。这下事情就闹大了,胡某回去后,立即派人到书村来,以私占公庙、亵渎神灵、不服王法等罪名,要将陈圣玙绳之以法,还到处粘贴布告通缉他。这时候,私塾教师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原来不过是路边的一介蒿草,在儋州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于是,匆匆忙忙将衣物一裹,星夜落荒出逃。临行前,将家里老人和一个女儿托付给薛氏,嘱她等他三年五载,待事态平息之后,会回来与她团圆。

出村之后,陈圣玙沿着海边一路往南流浪。他是怎么到了离家乡四百多里的崖州乐罗镇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但事实上,他成了姓陈的大户人家的佣人。平日里,他话语很少,头不多抬,看起来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手脚相当干净。据说,陈家妻妾多房,人丁兴旺,但子孙却性情像山上的野猴,难以调教。曾请过多位老师上门,都被几个顽童用恶作剧给气走了。后来延请黄流地方的陈二美,此人不仅有些文名,武功也相当了得,总算是把这帮顽童给镇住了,但论读书还是稀里麻糊。

有一天,陈二美有事回黄流那边,交代四个题目让学生作答。回来之后,发现卷子竟做得清清楚楚,毫无错漏,于是心生疑窦。追问之下,这几个猴崽才说出是佣人代笔的。于是陈圣玙被叫到书房。已经憋闷得快受不了的陈圣玙,经不起多问,便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接下来,二人谈起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竟忘了还有吃饭这件事情。他在纸上随手挥洒的笔迹,更有一种不凡的气韵。陈二美自愧才识不及眼前这个佣人,便主动向陈家主人请辞,同时推荐了陈圣玙,说此人乃饱学之士,望郑重对待。从此,佣人摇身变回了教师的角色,穿起了衣袂飘逸的长衫。

陈圣玙执鞭之后,陈家子弟学业颇有起色。于是,陆续有富家子弟前来拜师求学,他声名的锣鼓越敲越响,陈家人也对他另眼高看,以先生相称。近人林元法先生搜集民间传说,撰述了《魂萦儋崖——陈圣玙在乐罗轶事》一文。其中有这样的叙事:看好陈圣玙后,陈家人特意安排族里一个未出闺的女子,照料这位落魄书生的起居。该女子不仅姿色不俗,而且颇通诗赋琴棋,跟陈圣玙一来二往,双方便生了情愫。

此时当地德化书院正缺人主持,听说陈家的佣人原来是儋州才子,便有意要聘请,却不了解他的底细。于是,他们拟了个上联,上门来“请教”:“西鸟东飞,遍地凤凰难立足。”声称他们当中没人对不上来。陈圣玙会心一笑,当即接笔在纸上写出了下联:“北麟南走,满山虎豹尽低头。”众人看了,都翘起了大拇指来,说他真不愧是个解元。

入主德化书院的陈圣玙,可谓如鱼得水,平生才华得到了充分的施展。崖州西六里一带的学子,纷纷前来书院,并以做他的学生为骄傲。然而,当他正沉浸于集英才而育之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儋州书村的来信。从信封上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好友黄河清的手笔。

家书回顾了薛氏踏进陈家时,“虽不如月下秀花,足邀君郎之眷恋,亦不至沉鱼落雁,虚掩生质之美华。”叙述二人“自成姻以来,一双鸿雁,情遍江山;两姓鸳鸯,身栖枫木”,共浴爱河,“雪深三尺不知寒”“顿忘东方之既白”的情景。然后倾诉了这些年来别离与思念之苦楚:“无药可医长夜恨,千金难买少年春。况君作客他乡,伤心欲泪,弃我青春守帐,情实可怜。丈夫乎,岂不知者乎!”过去曾经海誓山盟,要生死同穴,而今却天各一方,望眼欲穿。最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江河长流,韶华不再。丈夫乎,胡不知归来兮!”

这封堪比杜鹃啼血的家书,仿佛往深井里扔了块石头,打破了陈圣玙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这些年来,他并非不思念海棠树下的亲人,尤其是高堂父母。然而,尽管一直都在盼望着音信,但等到家书传来,他却始终不作回复,连一个字都没有送出,似乎要坐实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在煎熬中等不到回音、泪水流干的薛氏,又到王五镇的徐浦村去,请黄河清无论如何,再给写一封书信。此时的黄河清,已经应州府之请,掌教于东坡载酒堂。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薛氏,深陷的眼窝与枯萎的头发,黄河清蹭地站了起来,对自己曾经的至友生起莫名的憎恨,于是再度提笔疾书。从信的内容可知,此时陈圣玙在儋州的家,父母已经入土,没有丈夫陪伴的薛氏,孤独一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家门,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信中谴责陈圣玙“君何弃双亲而不顾,舍棺梆于荒郊”,将自己置于不孝不亲的境地,还特别提到了“天人报答之警”,希望他指天誓日,速速返家,“免双亲为有子之孤魂,免妾为有夫之寡妇。”

怀着对无助之人的悲悯,黄河清在信的后面,还附上了一首催人心肝的山歌《妻劝夫》。看完起诉书一般的第二封信,反复咏叹了那首山歌,陈圣玙不禁泪流滔滔。第二天一早,他便告别陈家人,和德化书院的同仁,赶着一匹瘦马向西扬尘而去。这时已经是1782年的夏天,解元陈圣玙已经六十三岁。

从崖州到儋州,要渡过一条叫作昌化江的河流。经过两天的跋涉,陈圣玙一路风尘滚滚,来到了昌化江边的三家村。这里接近河流的出海口,江面宽平,水势舒缓,却有诡秘的回流和旋涡。对面就是古老的昌化城,还有传说有仙人下棋的棋子湾,距离他的家乡已经不远了。艄公说天色不早,远处有闷雷传来,待明天再渡江吧。但归家心切的陈圣玙还是坚持要走。他不知道,就在他快马加鞭赶往江边时,昌化江中游的雅加大岭,一场暴雨正在垂天而降。当他的船眼看快要靠到对岸的时候,滔天的洪峰轰然而至,船与人马一同卷入咆哮激流,朝着大海的方向翻腾而去。此情此景,应合了家书中“安知旷野荒丘,非君葬身之地。江河流水,非君抛骨之滨”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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