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蟾与朱熹的超时空友谊
■吴辰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用这句话来形容海南定安的文笔峰是再贴切不过的了,文笔峰山不甚高,却是道教南宗的圣地,山上有玉蟾宫,更是吸引游人无数,终年香火不断。文笔峰的鼎鼎大名源自道家宗师白玉蟾。据说,白玉蟾晚年厌倦了世间人事往来,回到家乡海南,在文笔峰上逍遥度日,为这座原本人迹罕至的山岭带来了灵气。
白玉蟾原名葛长庚,原本是海口石山人,出生时,其母曾经梦到有一只白色的蟾蜍跳到了自己的怀里。一切仿佛早已注定,白玉蟾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到一户姓白的人家,葛长庚也因此改姓为“白”,这“白玉蟾”三个字倒也来得名正言顺。
十几岁时,屡试不第的白玉蟾对世间俗事深感厌倦,开始云游四方,养真修道,开创道教南宗一脉,后被南宋皇帝诏入宫中,为其讲道,并被封为紫清明道真人。道家生性洒脱,在得到皇帝封赏之后,白玉蟾却远离了人间烟火,游历名川大山,成就了一代传奇。
一代宗师白玉蟾
白玉蟾师承道教宗师陈楠,作为“南五祖”中第五位“祖师”,南宗道教到了白玉蟾手里就算是正式创立了。年少时,白玉蟾曾经跟随陈楠流浪四方,不断精进自己的道法,陈楠临终时,便将道教南宗一脉正式托付给了白玉蟾。
正所谓奇人自有异象,白玉蟾行动举止与常人颇为不同,少年时,就曾经作诗道:“大地山河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虚空白处做一疋,日月双梭天外飞”,诗中虽不说有凌云大志,倒也颇显慷慨。及至修道,白玉蟾无论是穿着打扮,处处与人不同,据时人回忆,白玉蟾“蓬头赤足,其右耳聋,一衲百结,辟谷断荤,经年不浴。终日握拳闭目,或狂走,或兀坐,或镇日酣睡,或长夜独立,或哭或笑,状如疯癫”,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副打扮的疯癫道人,竟是宋朝皇帝的座上贵宾。
而所谓荣华富贵显然不是白玉蟾所追求的,除道法之外,还是美酒更能打动这位世外高人的心弦。据记载,白玉蟾终日以酒为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饮上几杯,他曾经在诗中说自己“一春十病九因酒”,其嗜酒如命可见一斑。
真名士只会喝酒是不行的,得有点真本事。史料有载,白玉蟾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论学问却可以称得上是“身通三教,学贯九流”,也正是如此,白玉蟾才担得起这“南五祖”之一的名号,他博采众长,道教南宗在他的手中不仅仅有继承,更有发扬。白玉蟾一生著述等身,《道德宝章》一书被历代道家奉为经典,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更是以楷体全文抄录,道教南宗的门人们还将白玉蟾的言行编撰成集,即是四卷本的《海琼白真人语录》,其中多有智慧之语,无论是否是修道之人,读后都会大有启发。
白玉蟾不仅道法精深,而且作画、书法、写诗都为世人所称道:论及写诗,号称“已无烟火气”“诗章立成,文不加点”,其中佼佼者就连《千家诗》也有收录、论及书法,有人见过他“一丈草书,龙蛇飞动”,至今故宫博物院还藏有他的《足轩铭》、论及作画,他的梅竹和人物也是一时之佳品。
朱熹语“偶中尔”
南宋时,福建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儒学大家,这就是被后世称为“朱子”的朱熹,朱熹一生与武夷山有缘,从少年时在武夷山下的紫阳楼苦心研学到成名之后在山上九曲溪畔营建武夷精舍广集天下名士,朱熹这一生与武夷山可以说是难解难分。
白玉蟾曾经游历四方,武夷山作为儒、释、道三教汇聚的名山,他自然是要去游历一番的。据说,白玉蟾曾经在武夷山修道,虽说是隐居,但总架不住声名远扬,一时间从者甚众。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儒家主入世,道家主逍遥,儒、道两家的魁首齐聚武夷山,自然会引得一番争论。白玉蟾与朱熹各自有一批门人,彼此都在同一座山上,自然每日少不了见面。朱熹虽是理学名家,可总归是凡人,而白玉蟾却是半仙之体,谈吐举止间自然有不同凡人之处,久而久之,朱熹的门人对白玉蟾越来越好奇,有时也会问白玉蟾一些事情,白玉蟾一一告知,无有不准确的。子毕竟不语怪力乱神,当朱熹的门人向朱熹询问为什么白玉蟾能够有如此神通时,朱熹总是淡淡地回答说“偶中尔”。在这位理学名家眼中,白玉蟾只是一个概率游戏的大师,所谓神通,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民间传说,一日,朱熹与白玉蟾二人漫步于武夷山间,突然天降大雨,朱熹没有带伞,被雨水淋得透湿,而在白玉蟾身旁,雨水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纷纷让出一条同路来,白玉蟾行走雨中竟一点也没被打湿。朱熹很好奇,便问白玉蟾,为什么雨水不往他身上掉落,白玉蟾微微一笑,也只说了三个字——“偶中尔”。
相传,朱熹在这之后曾经对道教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并潜心钻研过道家典籍《参同契》,在研读的过程中始终觉得隔靴搔痒,却又因之前有“偶中尔”的过往始终抹不下面子去请教白玉蟾,直到去世也不得其解。
白玉蟾和朱熹的交往自古就多有流传,到了当下,又有南怀瑾等著名学者在编纂一些著作时又常常把这个故事当作史实去使用,“偶中尔”竟有了些成语典故的意味。事实上,白玉蟾和朱熹大概率是没有见过面的,更不会有一起辩论、一起淋雨的经历了。
神交未必不知己
道家言事多爱虚无缥缈,白玉蟾又确有过人之处,已臻半仙之境,故而,其生卒年月一直是个谜。据有关学者考证,在现存种种有关白玉蟾生年的说法中,绍熙甲寅年最为可信,也就是说,当朱熹去世的时候,白玉蟾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而且其主要活动的地方也在海南,而并非武夷山,故而没有机会能和朱熹见面。不过,朱熹在武夷山时常和当地道士往来,却也是事实,至于那个“偶中尔”的故事,则可能是被后来人移花接木地化用在白玉蟾身上的。
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游,白玉蟾却有许多诗文与朱熹有关,他有一首《题精舍》诗,诗云:“到此黄昏飒飒风,岩头只见药炉空。不堪花落烟飞处,又听寒猿哭晦翁。”不难看出,白玉蟾这首诗显然作于朱熹辞世之后,当白玉蟾走到朱熹曾经讲学的武夷精舍门前,看到夕日盛景早已不在,只留下黄昏落日映照空空的药炉,此时,山林里传来了几声猿鸣,白玉蟾不禁在想,这些兽类是不是也在为朱熹而哀悼呢?而面对朱熹的遗像,白玉蟾又写道:“皇极坠地,公归于天。武夷松竹,落日鸣蝉。”《化塑朱文公遗像疏》中,白玉蟾更是极言朱熹的伟大:“天地棺,日月葬,夫子何之。梁木坏,泰山颓,圣人萎矣。”其中,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阴阳造化弄人,也许白玉蟾和朱熹真的应该见一面,朱熹由儒而道,白玉蟾由道而儒,两人最终殊途而同归,在出世入世间融会贯通,共同构建着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万事自有安排,也许白玉蟾和朱熹本就不该有一面之缘,神交未必不知己,跨越时空的对话往往会留下更多诸如“偶中尔”一样的故事,流传千古,为世人所铭记。
新闻推荐
北京大德博文投资有限公司:(定安县雷鸣镇后坡村经济合作社)村民委员会与你(北京大德博文投资有限公司)于2014年7月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