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革命武装斗争“二十三年红旗不倒”征程中,母瑞山两次保存革命火种革命火种燃母瑞
■本报记者李梦瑶
数不清转过了多少道弯,汽车在葱茏绿意间一路盘旋,海南日报报道组一行终于抵达母瑞山腹地,却发现坐落于此的母瑞山革命根据地纪念园历史陈列馆大门紧闭。
“你们来得不巧,为了迎接建党百年,馆内正在装修。”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转头一看,84岁的馆长王学广已早早等候在此,“走,我们去看点"鲜活"的,不会让你们白来。”
当然不会白来。棺材沟英魂长眠,青龙潭流水潺潺,“革命菜”漫山遍野……在琼崖革命武装斗争“二十三年红旗不倒”的征程中,母瑞山曾两度保存革命火种,留下了太多的红色烙印。
循着“烙印”一路寻访,母瑞山的故事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
灭不了的革命火种
灯光照亮,人影晃动,笼罩在一片夜色中的母瑞山,铿铿锵锵的锣鼓声、咿咿呀呀的琼剧声自山间的两处茅草棚子传出,引得红军战士和群众纷纷加快了脚步。
那是1928年的冬天,母瑞山革命根据地开辟不久。“当时,为了活跃紧张的战斗生活,战士们组建了一支红军剧团,自编自演琼剧节目,附近乡民文娱生活匮乏,因此也常常过来凑热闹。”在母瑞山当了20年讲解员的王学广,对这段历史早已烂熟于心,但每一次讲到这里时,他依旧会忍不住感慨:“那是一种多么难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彼时,琼崖土地革命转入低潮,各路红军反“围剿”斗争接连失利。在得知琼崖革命委员会主席、苏维埃政府主席王文明率领130多名红军和部分赤卫队、琼崖苏维埃政府直属机关、附属单位军械厂人员共600余人进入母瑞山后,国民党第十一军第十师师长蔡廷锴向外界叫嚣:“三个月内消灭琼崖共产党和红军。”
然而国民党当局不会想到的是,他们所面对的远不止600余人——就在王文明等人上山后不久,曾接受过我党组织宣传教育、思想觉悟较高的母瑞山当地群众,协助战士们搭起一批草寮,并匀出家中本就不多的口粮,帮助红军度过了根据地建设之初的困难时期。
革命事业离不开群众支持,但更要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1929年夏,王文明组织人员烧山开荒,进行生产自救,先后开辟了3个红军农场,种植水稻、番薯、瓜菜等作物;同时,办起琼崖红军军事政治学校和民众训练班、军械厂、红军医院、印刷所、粮食加工厂、缝纫组等。
定安县翰林镇中瑞居马郎田村位于母瑞山脚下,该村苗族老人李明达曾给王文明送过信,三次见过冯白驹。在他的指认下,人们找到了红军剧团、缝纫组等13处当年的遗址,并于2016年全部进行修复。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年红军练兵场的"司令台"。”站在母瑞山革命根据地纪念园广场前,王学广用力跺了跺脚,随后又大踏步朝广场左侧的一条小路走去,“光是那里,就保存有5处遗址。”
有意思的是,红军剧团、供销社、缝衣组等遗址紧挨着,前后相距不过数米远,俨然一处热闹的“便民生活圈”。可以想象,那定是硝烟战火中难得的一段美好时光。只是,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太久。
道不尽的不屈岁月
就在这处“便民生活圈”的外围,坚守在红军交通处岗位上的交通员们神经始终紧绷。很快,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1932年8月,广东军阀陈济棠为扑灭琼崖的革命烈火,派其警卫旅长陈汉光率3000多人赴琼,向琼崖革命根据地发起了第二次“围剿”。为了打破敌人的围困,红军主力向乐会转移,琼崖特委书记冯白驹和琼苏政府主席符明经、秘书长王业熹则带领特委和琼苏政府机关以及警卫连100多人,继续留在了母瑞山。
但此时的母瑞山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在敌人的狂轰滥炸下,山上的红军军械厂、粮食加工厂、后方医院毁于一旦,粮食、物资也全部被洗劫一空,100多人面临的是饥饿、疾病、寒冷等多重侵袭。
没有穿的,那就披上树皮;没有盖的,那就把芭蕉叶烤热了当被子;火柴用光了,那就试试钻木取火……共产党人和红军战士们以坚定的理想信念战胜了各种困难和恶劣,但饥饿的折磨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到1932年底,这支队伍仅剩下20余人。
“这么多的树叶野草,还能饿死人?鲁滨逊漂流在荒岛上,也没谁给他粮食呀。”王业熹偏不信邪,在彻底断粮时,用一席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对啊,管它什么树叶野草,苦的、酸的、涩的、麻的,只要能饱腹,都要尝一尝。
终于,在一堆堆野草中,他们找到了一种半尺多高、茎软叶嫩,学名叫野茼蒿的植物。
“就是它。”历史陈列馆外围走廊上,王学广端起一簇被他从山间移植到矿泉水瓶中的野茼蒿,言语间难掩兴奋,“它吃起来虽有些苦,却能提供营养,后来成了战士们的主要口粮,被冯白驹命名为"革命菜"。”
为什么叫革命菜?因为它是革命的“支持者”,因为它像革命人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1933年4月,冯白驹等25人历经8个多月“野人”般的生活后突围下山,经过三天三夜的昼伏夜行,终于回到他的家乡琼山长泰村。至此,革命火种再次得到保存。
讲不完的红色故事
红军成功转移了,母瑞山的红色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时间转眼来到20世纪50年代,来自各地的大批工人、农民及转业、退伍军人响应党的号召,再次踏上通向母瑞山革命老区的土路,掀起又一股建设热潮——这一次,他们建立的“根据地”叫作国营中瑞农场。
王学广是当年的建设者之一。1961年,师范毕业的他来到中瑞农场小学,成了一名教师。“那时候山上住的都是茅草房,下山赶趟集要走近一小时的山路。”山里条件差,王学广起初有些熬不住,直到有一次,他带学生到山上砍芒草做扫帚时,偶然发现了红军用过的碎碗片、住过的破山洞,内心顿时受到极大冲击。
“那么苦的日子红军都熬过来了,我为什么不行?”于是,王学广留了下来。
2001年,刚刚退休的王学广转身走马上任,成了母瑞山革命纪念园历史陈列馆馆长,兼任馆内唯一的讲解员。这一当便是整整20年。尽管偶尔自嘲普通话不好,但当来访者提出想要听王学广现场讲解一番时,眼前的小个子老人会迅速挺直腰板,嗓子一亮,状态便来了。
吴婷是接棒王学广的年轻讲解员之一,母瑞山革命根据地纪念园于2016年进行扩建后,身为农场职工子弟的她,和另外两名年轻人一起在接受专业培训后,实现了在“家门口就业”。
红色旅游带来的红利不止于此。2018年,母瑞山农场公司对母瑞山七队职工住宅进行旅游化改造,每家留出两间卧室共4张床作为民宿,用来接待到母瑞山参观学习的游客或学员。
“每到节假日,100多个房间几乎爆满,2020年共接待了上万人次。”眼下算是母瑞山红色旅游的淡季,但母瑞山农场公司培训中心工作人员吴维贤早早就忙碌起来,“今年是建党百年,过来参观的游客不会少,现在光预定参观培训的团队就已有七八批之多。”
说话间,母瑞山七队“振兴母瑞”的门洞处,已不时有游客探进脑袋,“这么漂亮的革命老区,这么漂亮的民宿,一定要来住一住。”(本报定城2月28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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