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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日无面

海南日报 2018-10-14 06:33

■马思源

我居海南,无面可食。南方素以米为主。饭店或大或小,米是主角,多为赠送。爱面爱到痛,见面馆就想进,可进了就后悔。面无面味,吃进嘴巴,味同嚼蜡。琼地无麦子,面粉来自内地。这个很让人诧异,为什么同样面粉做不来同样味道的面?跟北方食客交流,说大概一方水土养一方食物,北方面粉遇上南方水,自然不伦不类。思之慨然。

海口也有面,海口的面叫伊面。伊面,听来很古典。面细如银丝,就地取材,加海鲜几粒,鲜则鲜矣,却无面香;细则细矣,却无劲道。海南粉也异常粉糯,琼人平和安静,性情温和,饮食上略窥一二。中原尚中庸,可纳百味百状。仅一面,食法多种,形状各样。蒸、煮、炒、捞,皆可;或粗壮如杠子,称之杠子面;或纤细如银丝,我叫母亲手工面。

我天生爱吃面。少时端面碗立于大树底下,喜欢讲古的二大爷一个还没讲完,一碗面呼噜呼噜已入胃肠。小跑着家去,满满盛一碗,冒尖儿,端着碗再去听古。如此三四趟,方能满足年少的胃对一顿面食的要求。母亲看我盛面,常说,要能加个茓子,你一定会加上。茓子,是农家的狭长粗席子,一圈圈加在麦囤上,可以多盛粮食。要是挂在碗上,是何景象?

我于面,解释为习惯成自然,也说得通顺。我来世上时,麦子早已在诗经荡漾着身姿。在中原,麦子以千姿百态与人们相知。五月端午起,新麦从大地走入粮囤,开始它们的活色生香。中原尚面食,麦子多以面的形式呈现在人们面前。杠子面、烩面、蒜焖面、银丝汤面……对麦子的热爱,用多种花样的面来表达。和了面,放在瓦盆里饧上一个时辰,面从远古的诗经里慢慢醒来,开始变得柔软、光洁。擀面是个技术活,面的薄厚匀净均在于手的劲道。镯子偶尔在面上互相撞击,母亲的手臂环佩叮当。面无声,镯子有声,女子的美好便在无声有声之间激荡回环。切面需心灵手巧的女子,手握刀柄,或者手指捏了刀背中央,咔嗒咔嗒,一头儿翘起一头儿落下,面在咔哒声里成了银丝儿,细若发丝,又一根根自由独立。女子的灵秀,便在这一碗面里山清水秀起来。

中原的面和荆芥是亲家,是连襟,黏合着,分不开。手工素汤面,面筋、薄且细,如刚娶的小媳妇,眉清目秀。面下到锅里,似开未开之时,抓一把荆芥放进去,碧绿瞬间成了深绿,似乎多了几许稳重。绿色化成了香味氤氲而出,缥缈于水汽里。或者暑夏,母亲擀一案板面,切了,煮了,清凉水里过一遍。捣了蒜泥,摘了荆芥,洒上香醋,再点上几滴香油,门外柳枝头,知了“知知”叫得正急……中原有方言,见过世面的人是“吃过大盘荆芥的”,那么,见过世面的可否说成“吃过大碗荆芥面的”?

我回故乡,要漂洋过海,落地后的第一个念想,来碗面。七拐八拐拐到老地方。人民路上,“合记”烩面馆。友捡一安静处,靠窗,定睛盯我,问,确定只一碗面?确定,一碗面足矣。你若成功,吃面那叫养生;你若失败,吃面那叫寒酸。我非锦衣夜行,也非败落而归,面是我的日常,不可一日无面罢了。面端上来,汤清、面乳白,羊肉块落在碗中央,辅之以海带丝、豆腐皮、粉条和香菜末。香菜一抹豆蔻新绿,姿态招摇,风情万种。清汤滋润着面,香气撩人。汤与面的结合,吃喝齐备,是一种看得见的实惠。人声灯影,物价飞涨,烩面并没怎么涨,中原人的厚朴在一碗面里泛动。

千禧年,读书毕,于郑稻粱谋。行至人民路,天寒,人饥,见“合记”,邀我入座,叫上一碗烩面。他握我的手哈气,说,吃吧,吃了就不冷了。知人间冷暖,一碗面足矣。此后多年,他携“合记”至家,隔几日即给我饕餮机会。

那年暑假,携母亲与孩子自驾,饱览大西北。至陕西,面皮和面充满口腔。十岁儿子教育七岁小表弟,食物无高下之分,不能厚此薄彼。孩子到此世,是来感化、启发成人来着。大自然给予人的各种食物,是上天的恩赐。就如所有的遇见,一定前世有缘。

所有食物天生平等,不该有所偏见。这是少年人的胃,中年人的胃对食物早已无法平等。中年人的胃口里,食物连着乡愁,连着年少时光的喜怒哀乐,以及少时舌尖上的酸甜苦辣。

怀念食物,岂是痴缠于吃,是念彼时情感,念食物里走过的人和物。食物自带情感光环,时联乡愁,时关喜好,无独存理由。不可一日无面。一日不见隔了三秋。既见君子,顾自欢喜。我若自恋卿,与卿又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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