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国:雅志高云 憩情八遐
再次见到“闯海人”秦建国,他已是以“老友”的身份出现了。虽然很多朋友与他只是偶而“茶叙”,但凡有新的经历、心得、随想及感悟,秦建国总是愿意通过朋友圈与大家分享,即便2016年因为退休回北京“生发”出了地理距离,可他的内心,依然与海南友人们贴得很近。
今年国庆黄金周,秦建国去了云南,专门看望一位从抑郁症中走出来的女孩,女孩带着脑溢血康复中的母亲(是他多年的好朋友),去年告别了海口,在世外桃源般的雪山下,宁静的海子边,建了一座小屋,静谧的生活仿佛与世绝缘,那里曾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傍晚时分,日照金山,在如镜子般的湖边与纳西族邻居们一起烧烤畅饮,秦建国眼望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明白了一件事:“她们真的放下了”。
秦建国也喜欢这样的生活,学会放下,他觉得这就是他人生下半场最应该追寻的。
说者怀抱一腔热血,在与之交往的多年中,这种深情从未改变。闯海的故事、丰富曲折的人生经历,亦总是让听者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被深深触动。几年前,记者与他不约而同行进在318国道,相距不过几十公里。那是他第三次去西藏,在马年转冈仁波齐山后,实现了羊年转羊卓雍错湖的愿望。当时的感觉是:他一直在路上。
30年来,秦建国的身上究竟打上的是怎样的“闯海”烙印?
“人生下半场,难得是放下”
歌手费玉清曾亲笔写了一封辞别信,内容狠狠戳中过许多人的心:多年来,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我一直快步向前,却也忽略了欣赏沿途的风景;当父母亲都去世后,我顿失了人生的归属……我知道是我该停下来的时候了,停下来我才能学习从容地品味人生。
秦建国也选择于2016年停下了他在海南近30年的奋斗,以“提前退休”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从公务员岗位退了下来。
30年一直卸不下的工作压力,以及母亲的病重、离开,让50出头的秦建国也感悟到了和费玉清一样的内心,他顿悟:在事业的舞台上不停地“旋转”了30年,虽然没什么遗憾,但并不了解生活的美好。回头来看,舞台微微灯光,剩下却是无止境的寂寥不安。
于是,秦建国也毅然决定放下名利,过起云淡风轻的日子,无牵无挂,尽孝、读书、旅行,寄情于大自然。
“人生的遗憾往往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因为不懂放下执念,于是错过了美好。”他举办了上岛30周年感恩分享会,算是对人生上半场的一个总结;回京养病和陪伴90多岁的母亲,妈妈虽然已经偶而糊涂,但每次见他出去与朋友们相聚,总是嘱咐他不要回来太晚,即使正喝到兴头,他也会在9点前回到家,向已经准备睡觉的母亲问安;偶而会与三五好友外出旅行;还参加了一系列各种论坛……
在赴云南期间,本来准备闲云散鹤,要多住上些时日的秦建国,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又突然间接到电话,一位海南友人病情恶化,他当即退掉原来预订的便宜直飞机票,买了当晚中转的全价票,奔回海南。回到海口已经是后半夜,只休息了二三个小时,又早早驱车送友人去医院。重情义的他,平淡的日子又被打断……虽然如此,当看到友人逐渐好转,他觉得值了。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这两年的秦建国像是在无为地游走,但是他内心的确比过往的人生岁月减压了许许多多。“心灵自由,比其他什么都更加难得。”秦建国说。
“成长比成功重要”
秦建国是1980年代中国人民大学价格学专业的高材生,还是清华大学法学院在职研究生。曾经热血沸腾曾经为纯真爱情奋不顾身放弃了北京,主动申请参加讲师团在川北艰苦地区任教,1988年初漂洋过海成为“闯海人”。初到海南举目无亲、生活艰辛,找工作就用了近一年的时间。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秦建国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虽然有过精神上的困扰甚至折磨,有过在痛苦中不能自拔的阶段,但还是挺过来了,明白了为什么而活及怎样活,所经磨难成为他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
他也是个公益达人。无偿献血近8000毫升,相当于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遍,基本上每次旅行回来,都组织分享会,把美图、美景、感悟分享给大家,特别是三次西藏之行,很多人也因此去了那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退休后,他为人大海南校友会和秦文化研究会付出更多了。投入很多精力参与《海南,我们的故事》的编写,坚持11年资助考上大学的学子,特别令人感动的是,他的母亲在临终前,把他多年给的零花钱全部捐给了海南的孩子们。
多年的坚守及超负荷工作,使他很长时间成了“药罐子”,在他倒下之前,幸运地被身体发出的警告所警醒,认识到健康的重要性。目前他已经把锻炼放在日程表第一位,每周骑一天车,游一次泳。
在人生低谷时,他也走入了心理学大门。在学习的同时,创办了“第三种成长俱乐部”,并且在《心理医生》杂志上发表了相关文章阐述,简单说,就是人的心灵成长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根本。
在女儿成年和从国外学成回来工作的时候,他给女儿写了两封公开信,感动了很多人。其实他对女儿是愧疚的,一是在筹备博鳌国际旅游论坛的十个月,正是女儿高考最紧张的时候,他根本无暇顾及;二是女儿考上了重点中学的初中部,但当时交不起择校费,懂事的女儿只能上了普通中学,但三年后女儿如愿考上重点高中,并以833分的高考成绩成为了他的人民大学校友。
乐于助人,也是大家的共识,找工作、孩子上学、看病等等,差不多每周都要帮助一个人。在机关工作的一个年轻母亲,是他原来一个同事的亲戚,打电话托他在北京找医生给孩子看病,孩子后来康复了。但他们几年后才见面相识。
闯海精神,是财富也是特有的时代烙印
从1988年上岛到2016年退休,价格信息中心、可口可乐公司、规划设计院、房改办、稽察办、金融办、企业工委、国资委、水电集团、省委宣传部,经历了10个单位,不少人说他是“工作狂”,他默认了。
在水电集团工作的几年里,秦建国为海南东方大广坝二期工程建设费尽了心血。大广坝水电站于1995年建成,只能灌溉20万亩农田,发电尾水白白流到海里了。由于缺乏资金,近十年后才启动二期建设,秦建国当时负责该项目的报批手续。按照常规,投资数十亿元的大型水利工程建设,要跑上五年,报批手续极其繁复,但秦建国竟然两年半就跑完了。
当中经历的崎岖坎坷与酸甜苦辣自不必说,每一天都是争分夺秒。2006年底,报批手续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上,在北京官园桥,秦建国遭遇了车祸,头部重重撞击在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鲜血直流,洒在文件上,结果,捂着头上的伤口,秦建国定了定神,竟按原计划继续“跑项目”去了。二期建成后,可以灌溉海南西部100万亩农田,占全省农田总量三分之一。
30年来,秦建国几乎亲历了海南的每一轮重大改革事项:住房制度改革、国有企业改革、文化体制改革……改革从易到难,好改的都改完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因为工作量非常之大,秦建国每天早7点前就赶到办公室,并养成了每周末加一天班的习惯。“太拼”的后果便是积劳成疾,一次次病倒。
放下沉重的压力,让自己在人生下半场活出自我,是秦建国前几年心里一直怀揣的念想。但退休终于实现的时候,在单位召开的欢送座谈会上,他却有些控制不住感情,眼泪转在眼眶。退休第二天,他破天荒地睡到自然醒。这是参加工作30年来,几乎从未有过的。
人生前行时不畏艰难去拼搏,命运转弯时亦胸怀坦荡拿起放下,这是秦建国的特质,又怎不是那一代闯海人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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