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的闪电
今年5月下旬,应去年对友人的承诺,我去了丽江,准备在玉龙雪山上住一段时间。入住的地方,窗子面对圣洁的雪山,阳台朝向静静的文海,美不胜收。去年国庆节我只住了两天,因为没想到那么冷,把我冻下山了。这次上山后,一切都那么熟悉,小羊“喜子”长大了,“村霸”大白鹅变老了,小狗“三三”更淘气了。此行我带了厚衣服,凉爽的天气很舒服。
然而,第二天刚刚起床,就接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庆林走了!”
我强忍悲痛,把这个噩耗通知了亲朋好友,同时订了最早去成都的机票。下山的路上,与庆林31年交往的点点滴滴不断闪现在脑海里……
我一直认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多年以前,有一次单位要求填档案中的一张表,除了亲属,还有一栏社会关系,我毫不犹豫写了他的名字。
我和庆林都是闯海人,我们是1988年8月初相识的,在海南省委食堂。当时他从人大毕业刚刚来到海南,而我还没有工作,每天为生计奔波,为每一顿饭发愁。这一点,他比我幸运,是分配来的,虽然也很艰苦——有一次他周末中午吃了半包方便面,晚上想再吃那半包,已经被蚂蚁吃光了。那时他住在海口市海府路的汽运招待所,认识他以后,他帮我在食堂买饭票,基本上解决了我的吃饭问题。
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美食家。一个月以后的中秋节,他搬到海甸岛的单位宿舍。我去看他,他用电炉和月饼盒做饭,还教同宿舍的同事怎么打鸡蛋(我曾亲眼看到那位同事是用剪刀来剪开鸡蛋的)。那是我到海南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一年后,我终于解决了工作问题。
他为人热情友善。2003年,我妻子下岗,女儿面临升学,家里颇为窘迫。他得知后立刻伸出援手,解决了我妻子的工作问题。平时朋友们遇到什么困惑,也愿意听听他独到的见解。31年来,我们从未见过他生气发火,他就像个随和阳光的“大男孩”。在与新朋友见面时,他也爱开玩笑,自称“老龚”,让女士总是忍俊不禁,然后他就有点狡黠地笑了。
他的善良随和造就了非常好的人缘。从玉龙雪山下来的路上,我建了个微信群“追思庆林”,当我发出送花圈的消息时,不到两个小时,就收到了60多个回应——他应该感到欣慰,有那么多的人爱他、怀念他。
在海南31年,我非常感谢他的理解、帮助和信任。我们有过几次彻夜长谈,他的两句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一是他和妻子交待,如果借钱,不要找秦建国,他没钱;如果有事,找秦建国,他一定会帮忙。第二句,他说:你的磨难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去年6月22日,我母亲走了,11个月后,我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母亲第100天时,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抱头痛哭。他说他正在经受抑郁症的折磨,我劝他看开些,一切都会过去,因为我自己也得过三次抑郁症,每次发病时,都有半年时基本无法睡觉,茶饭不思,真的感觉生不如死。我对他说:“我都能一次次走出来,何况你呢!大家认为你比我乐观多了!”
实际上,他性格很内向。他的一脸阳光笑容里,深藏着无法释怀的痛苦。去年9月,他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
我深知这种病的厉害,几乎每隔一天就给他打电话。5月21日,我在昆明约他一起去玉龙雪山。而此前我刚给他买了辆山地车并把照片发给了他,准备等他回琼后一起骑行,他回了三个赞。没想到,这竟成了他最后的音讯!
追思会上,40多位朋友共同追忆与他度过的30多年美好时光。海南师范大学周泉根教授为他写下这样的文字:
庆林退休前后,在欢送人大新生的仪式上,要我布置口述史任务给他,我想这是多么豪华奢侈的活。去听故事,然后,记录,表达,走进不带重样的人生……
再见他,他说他抑郁了,很严重。我知道,那种在生活的任何拐角都可能遭遇到的突如其来的闪电,那种不敢面对的愧疚、悔恨和不解,那种叠加了一生的怅惘,打着包,变成刀,突然地袭杀,那种下坠的深渊,釜底抽薪的耻笑……这一切,我略知一二。但我说,你是高空跳伞,暂时失重而已,等到伞张开了,就可以悠然自得地俯视人世的一切,并优雅而欢乐地着陆。
然而,最后,他的伞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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