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戏台
□周大新
2021年5月8日，星期六晴
海口骑楼老街自在咖啡店
晨起，明显感受到了海南对来客的欢迎热度，换上了短袖衫和夏裤还觉得热。空气分外澄澈，吸一口，觉得鼻腔、胸腔都舒服。
今天看了海口郊区的荣堂村和市内复修之后的百年骑楼街。颇开眼界。其中骑楼街上的月溪香林·自在咖啡店让我极感兴趣。
此店店面不大，门前也无特别装饰，表面看去，并不吸人眼球，稍不留意，就会走过它的门面去看其它的热闹。可一走进去，却真的是别有一番天地。十几米深的店内摆设雅致，是一个很好的喝咖啡聊天的雅聚之处。但这不是我感兴趣的原因，我感兴趣的是它的后院。走进后门，来到后院，我真的是很吃了一惊：天下还有如此自然和人文景观异常相谐的地方？
最先入眼的，是一座精致的木质戏楼。戏台上铺着黑色木板，帷幕后的后台类似一座木房子，顶部呈三角形，其上朝向观众的三角墙是精美的镂空木格花墙，上边挂着两个金色的大字：“自在”。戏台的设计颇带有中原风格，用料极其考究。最令人钦佩的是主人将戏台命名为“自在”，对世事对人生没有一点感悟的人，怕是很难想起用这个名字。
我这一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戏看电影。我的少年时代，因为看电影的机会很少，有很多个夜晚，就留恋在故乡河南老家乡间的戏台下，看豫剧、曲剧和越调剧团的演员们表演人间的悲欢离合。看戏，是我那时最大的人生享受。故今天一看见戏台，我立马精神起来。
接下来我看到的，是戏台周围的几棵树。最大的一棵是榕树，其巨大的树冠如伞，将整个后院完全笼罩住了，不仅浓烈的阳光很难照进后院，保证阳光晒不到看戏的人身上，就连下了小雨，怕是雨滴也难以淋湿看客们。再就是一棵老藤，微弯的上身，像极了一个美女在曲身欢迎走进后院看戏的客人。再就是一棵结了很多果子的菠萝蜜树，像是一个贤惠的少妇，在手捧了果子请看戏的客人们品尝。还有几棵挺拔的椰树，颇像是守在戏台下负责维持看戏秩序的年轻小伙。
院内的植物和戏台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和谐。
戏台下，除了露天的观众席位之外，后边还有包厢。这也是很有创意的一种设计，中国的传统剧场，是少有包厢的。旧时，高贵的看戏人，坐在剧场的前排就行。我想，这种设计，大概是借鉴了其他国家的剧场规制。
陪同的朋友告诉我，这个剧场是当年的海口富商张天元1931年建成的，就位于他家的后院。1973年毁于台风，2014年复建，现在是市琼剧团的定点演出点。我猜，当年张天元所以要把自己建的戏台起名曰“自在”，估计可能有多重考虑：其一，在自家的戏台看戏，舒服自在，不受任何拘束；其二，戏台与后院的自然景观完美融合，不刻意破坏原有的生态，显得十分自在；其三，由于戏台和观众席所占面积也就几十米见方，台下人极容易融入台上的戏中，生活中的人其实自在戏里；其四，我张天元在，这个戏台和剧场当然会在，可即使我不在了，这个戏台和剧场仍然还在。
站在戏台下，我望着空旷的戏台，想象着琼剧中包公从后台走出的模样，再回忆豫剧中包公身着戏装的样子，心里估摸，虽然他们的唱腔有很大不同，但服饰和装扮，应该差距不大吧？
在告别张天元建的自在戏台时，我心里已暗下决定：日后有钱了，我也要在我的河南老家，建一个这样的戏台，让故乡的人们也享受享受这种人文和自然相谐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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