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爱蒹葭美 芦荻韵正浓
随着深秋的渐渐来临，芦苇正成为摄影人追逐的网红。白茫茫的芦苇荡一改春夏青纱帐的生机盎然，水天映衬下，根根芦苇随风摇曳，意境幽远。若有红颜一枚，或伫立苇丛之中，凝眸远眺，望穿秋水，或长袖迎风，衣袂飘飘，婉若天人，实在美不胜收。
自古以来，芦苇常常容易引发人的感怀，历朝历代很多的诗文中提到芦荻。不过，在这些古诗文里，直接叫芦苇的不多，常见的叫法是芦荻。如：“秋风忽起溪滩白，零落岸边芦荻花。”（唐朝杜荀鹤《溪岸秋思》）“潜身芦荻，父怨方酬魂未返。”（明朝梁辰鱼《浣纱记?伐越》）。
在文人墨客笔下，芦苇没少成为他们吟诵抒怀的对象，寄托着他们的种种情思。如，唐朝刘禹锡《西塞山怀古》诗云：“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这是作者触景生情，抚今追昔而写下的一首感叹历史兴亡的诗。又如，宋朝苏舜钦《水调歌头?沧浪亭》词云：“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这是一首描写个人事业处于低落时期心境的词。
在文学作品中，人们将芦荻来形容、比喻美人或壮士修长的身影。很多诵读过《诗经?国风》里《蒹葭》，对诗中的名句印象深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也许人们知道这首传诵千年充满惆怅的名篇，但是不一定知道诗中的“蒹葭”所指为何。其实，蒹葭指的是后世诗中的芦荻、今天的芦苇，用来描绘“伊人”所处的环境。有的文章认为，蒹是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是初生的芦苇。也有的文章认为，葭就是芦苇，蒹就是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被誉为“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在这一名句的出处《诗经?卫风》名篇《硕人》里有这样的暗喻之句：“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这里的葭菼也是芦苇的古称，菼为初生的荻。芦也好荻也罢，在盛产芦苇的家乡，芦苇实际上是对芦和荻的统称或泛指。芦苇在当地俗称泡芦、芦泡子，荻（南荻）主要是指岗柴（扛柴），是芦苇的伴生草，有芦苇的地方一般都有南荻。
关于芦苇，我能记起的只有儿时玩芦泡的情景。那时的乡村，没有什么玩具，想玩得靠自己动脑筋想办法。于是，湖区盛产的芦苇成了我们做玩具的材料之一。取一枝成熟的干芦苇，折下一截，轻轻破开，把芦管内壁上的一层膜小心揭下，越完整越好。把一头蘸点口水，搓一个结。然后在另一头吹气，直到把芦膜吹得鼓鼓的，再把这头也打个结。这个类似鱼膘的东西，我们要么当做小气球往天上吹，要么就放在手心，两掌一拍，叭叭直响，像放鞭炮似的。就这么玩。
我能记起的，还有儿时住的茅草房，也是需要用来芦苇做材料。那时的乡村很少有红砖瓦房，大多是土砖茅草房。为了节省砖头，这些房子的墙往往只砌一两米高，上面的墙就用芦苇编织而成，像一道道蓠芭似的。为了减少透风和隔音，就在芦苇墙的两面糊上和了碎稻草的稀泥，这才有了些墙的感觉。
我不能不佩服人们的聪明才智，就地取材也能以极快的速度建造出温馨的房子来。不知道苏轼在海南被官府赶出寓所后村民们为他盖的庵子是不是用的类似的方法呢？
我还能记起的往事，就是每年秋收之后，过年前农闲那阵子，村子的人在修完水利设施后，一部分脑子比较活的劳力就去洞庭湖的芦苇荡里找副业，赚点钱补贴家用，或多存点积蓄，准备过年。做副业的主要工作就是砍芦苇，当然副业的“副业”就是顺便打打芦苇荡中的野鸭，或捕些大鱼，直到觉得差不多了，就高高兴兴回家准备过年了。
哦，还有坐船去县城、省城，有时要在芦苇荡里穿过，那种胜似“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情景也是让记忆深刻。有时不禁要想，当年那些为了仕途穿越洞庭湖赴“春榜与秋闱”的书生们，去赶考的路上该是多么充满希望，而多少落榜的考生面对漫天的芦花又该生出多少萧瑟的情怀！
也许，正是这种艰辛，让洞庭湖一带的人们渐渐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的现象——“出湖”。不同的是，“出湖”比前三者更强调历尽艰险出人头地的意义。——除了这些，其他的事，我实在也记不起什么了。
芦苇可谓全身是宝，除了千百年来它带给人们的审美情趣之外，芦苇本身可以编织或制作一些生活用品，如芦苇穗可以作扫帚，花絮可以充填枕头；芦秆是盛产地农村重要的燃料，人们拿它来当柴烧，叫芦柴。到了现代，它更是造纸业的重要材料。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多说句芦泡——芦苇膜难得的雅用：笛膜，笛子等传统民族乐器的必备。我是直到上初中前那一阵子，跟邻家女孩学吹笛子，才知道这芦杆里的膜竟然还是乐器里的重要用品，没有它，笛子是吹不响的。优质的笛膜才能发出更优美的乐声，或清脆悦耳或悠长浑厚，乐器店光制、卖这个也成为了一个小产业。
尤其重要的是，在环境保护方面，成片的芦苇湿地在调气气候、涵养水源方面有非常重要的作用。1998年大洪水过后，国家提出退耕还林，退田还湖，其中对洞庭湖区域的水域和湿地恢复效果明显，意义重大。
海南也有芦苇，但芒草更常见。虽然海南不是芦苇的产地，但应庆幸是芒草产地之一。而且芒草和芦苇很相似，这导致很多人把芒草当成芦苇。“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据说武汉汉口江滩一夜飞花十里了，看不了芦苇的海南人可以看芒草呀，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不信？有咏芒草诗为证：
一江秋水静又清，两岸荒涂芒草生。
波光荡荡风乍起，穗花依依云飞腾。
看烦桥下千帆落，阅尽人间万木春。
尘世繁华休与共，我自向阳任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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