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海南学子的艰险赶考路
又到一年入学季,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后,相信已经有许多家长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点行囊,准备送他们去全国各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那一道窄窄的海峡,对现在的人们来说简直不算什么,孩子们一旦被送上了船,拍几张照、发个朋友圈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对岸的雷州半岛,家长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可就是这窄窄的琼州海峡,在历史上却成了多少海南赶考学子的噩梦,这片海虽然称不上是万里烟波浩渺,但也常常喜怒无常。一旦准备渡海,就等于是把这条命交代了出去;尤其是当船行至海峡当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恐惧更与谁人说;至于上岸之后,虽不至于感极而泣,但是心中暗自庆幸、感天谢地,乃至有两世为人之叹者应也不在少数。
如果生于明朝万历五年之前,在海南想当上个秀才还真的不是有“才学”就能搞掂的,更多时候还要看运气,对海南士子而言,能参加院试、成为秀才的第一关就是有命渡过琼州海峡。
改变海南士人命运的“奏考回琼”
在古代,由于风急浪险,长久以来,很少有官员愿意主动渡海来琼赴任。科举考试也是这样,孤悬海外的琼崖二州仿佛被皇帝忘记了一样,偌大个海南岛居然没有设置一个科举考场,海南士人要想考取功名,就不得不漂洋过海到几百里之外的雷州府。这在当时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旅行,这一路上不仅有大海阻拦、高山险阻,更有土匪海盗剪径劫掠,乃至绑架撕票,考生动辄有去无回。即使是这一路有惊无险,几百里地的舟马劳顿对家境普遍贫寒的海南士子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由于在封建社会,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或者成为国之栋梁,则非要走科举一途不可,故而每逢雷州府院试,还是有大批童生选择渡海赴考。
历史上,琼籍士人渡海赴考常常造成令人扼腕的悲剧。最惨痛的一次莫过于明代嘉靖三十六年,为了保证考生都能顺利应考,临高知县杨址决定组织当地考生集体登船,并亲自护送渡海。没想到,这一送倒送出了问题,船行海中遭遇大浪,知县杨址与数百考生一起葬身鱼腹,而知县随身带着的县印也不知去向,临高县一时政令难行。试想,这数百考生在当时可都是一地的佼佼者,舟船覆没,失去的可不只是金银财产,更是身家性命乃至当时一代的文脉。
海南学子的苦不是没人知道,有明一代,虽然琼籍考生的科举之路被人称作是“出一生于万死”,然而还是有丘濬、海瑞、邢宥等治世名臣在朝廷中出任要职。或许是由于海南科举向来如此,或许是这些重臣由于国事繁忙而无暇顾及,但事实则是即使是从海南考出来的学子们,也很少人有为自己的后学们鸣不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终于,海南出了个王弘诲,嘉靖年间,这位定安人考取了进士,并任职翰林院。任职之后,嘉靖三十六年的渡海惨剧就是王弘诲的一块心病,只要一有机会,王弘诲就向皇帝上书,建议朝廷在海南开院设考。万历四年,王弘诲递交的《奏改海南兵备道兼提学疏》终于等到了回复,鉴于王弘诲的字字血泪,万历皇帝终于同意在琼州府设置考院,万千琼籍学子再也不用为了科考而冒生命危险了。“奏考回琼”对海南教育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从此之后,海南士人参与科考的积极性更强了,更多琼籍士人在明清两代的文化史上闪耀着光辉。
难能可贵的是,王弘诲为海南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南士林都不知道琼州开设贡院是王弘诲的功劳。直到有人后来看到了他起草“奏考回琼”的字纸,才意识到这件事与王弘诲的关联。万历三十一年,得知此消息的海南士林集资在其故乡定安为其建造了一座生祠,以纪念这位对海南教育功莫大焉的故里先贤。
海南士子隐而不宣的秘密
世人看到的是秀才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看到的是进士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却绝少有人看到他们在赶考路上所经历的千辛万苦,尤其对海南士子而言,在考取秀才之路上的九死一生,若非亲身经历过,更与谁人道来。九死一生的琼籍学子往往一方面想忘记这段令他们胆战心惊的过往,一方面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故而,翻阅典籍,海南士子对渡海赴考之事,则很少有所提及。“奏考回琼”之前的辛酸历史也因此成了一个隐而不宣的秘密。
对海南士子千里赶考描述最为细致的还是王弘诲“奏考回琼”的《奏改海南兵备道兼提学疏》。在这份上呈万历皇帝的奏疏中,曾经亲历过渡海赴考的王弘诲将一路上的艰辛写得触目惊心:“乃其渡海,率皆蛋航贾舶,帆樯不饰,楼橹不坚,卒遇风涛,全舟而没者,往往有之”,而海盗的出没也令渡海士子心惊胆战:“海寇出没,岁无宁时。每大比年,扬扬海上,儒生半渡尽被其掳,贫者殒首而无还,富者倾家而取赎”。可是那些负责督学的官员可不管你那么多,对于二三百里、甚至上千里地来到雷州府赴考的海南士子,考官们“多不知其苦,祗执常格,严程限试”,考生们不得不在路上快马加鞭,这无疑也为海南士子们平添了不少心理压力。在这种条件下,到达雷州府的海南考生能够正常发挥已经实属不易,更不要说下笔有神助、文思如涌泉了,那些能通过院试成为秀才的,不是文曲星下凡又是什么?
士子们不说,不代表历史中没有蛛丝马迹,从一些隐蔽的历史细节中,海南士子赴考的艰辛与他们立志振兴海南文脉的努力还是显而易见的。
昔日,苏东坡在儋州兴办东坡书院,得一良才名为姜唐佐,于是倾囊相授半年有余。适逢大比之年,姜唐佐准备渡海赴考,苏东坡为他题扇曰:“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虽然只是一句鼓励的诗句,但是,渡海而来的苏东坡早已将赴考所要经历的险阻告诉了姜唐佐,而苏辙为词句所续的两句“适从琼管鱼龙窟,秀出羊城翰墨场”更是点破了由琼赴粤一路上的艰辛,轻描淡写只是在成功之后,途中的艰辛恐怕姜唐佐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
而明代邢宥、丘濬二位先贤相会文昌,两人志同道合,案首订交,在分别时,邢宥作为长兄,为丘濬写了一首诗,预祝其在第二年的科考中能过关斩将、一举夺魁。诗云:“与君相送到葫芦,酒在葫芦不用沽。共饮一杯离别去,君行西出故人无。”考虑到他们那个时代渡海赴考的艰辛,这首诗读起来竟有了一丝悲壮。丘濬在第二年的科考中高中二甲第一,想必在丘濬渡海之时,海对岸的邢宥心中也是万分担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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