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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到海南都有改天换地的隆重感

南国都市报 2021-05-16 09:03

□徐则臣

每次到海南,都感觉隆重,无他,就是来得少。南国之南,我又长居北国,来一次都是穿过大半个中国,翻山越岭跨海越洋,辽阔的空间转换,的确有到天涯海角之感。且每一次来都在错位的季节里,北中国冷得不像样,我来了,一路都在脱,登机前裹着羽绒服,上飞机剩下毛衣,下了飞机,就得赶紧找更衣室换成短袖。

三个多钟头里经历了四季,皮肤来不及反应,心理的反应更加滞后,常常错愕以至于恍惚,所以每次都有改天换地的隆重感,出一趟国门也无非如此。这一次到海南,隆重感更甚。

一则依然反季,北京郊区两天前还飘着雪花,这边早已经盛夏,看天气预报,每天都在三十度以上。头顶着小雪,你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蓝天能有多蓝、白云能有多白、骄阳是如何热烈如火的,夏虫不可语冰,此之谓也。下飞机,出了机舱瞬间冒出的一身汗告诉我,我的确是轰轰烈烈来到了海南。二则,这一次待的时间乃是历次最长,十一天。不由我不更隆重地看待此行。

我来是为写“海南日记”的。不是待下来随便记记一天里的流水账,而是跟着团队走读海南,敞开五官六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疑惑所发现,记下来,看看我究竟能在十天里看见一个怎样的海南。我喜欢这个项目,像经典的电视节目《探索与发现》。我是参加这个项目的第三个作家,前两位叶兆言和刘大先已经先行走了几天,他们从海口出发,沿着海南岛自西北往东南走,已经到了昌江。昨天晚上,我下飞机转高铁,到棋子湾改坐汽车,在夜幕下的昌江与他们会合。

要做文化之旅,在海南不拜谒苏轼的遗迹绝对是不完整的。“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东坡先生《自题金山画像》的诗句,儋州有他人生一段重要的轨迹。儋州只能留待下次了。可惜也错过了峻灵明王庙,是因为苏东坡曾到此游览,还写为此写了《记峻灵王庙碑》。峻灵王据说是天帝的第五子,独居深山修炼道法,民间给他修了个庙,即“峻灵明王庙”。信众遍及沿海地区,过往渔民和商船都会在昌化港登陆,祭拜一下峻灵王。苏东坡也拜了,拜完后写的文章里,恭敬地谢过峻灵王的佑护,也透露了他对谪居海南的一点想法,这是我觉得有意思的。过去我一直认为老先生达观开阔,随遇而安,不挑剔不牢骚,这篇文章里有了一点蛛丝马迹:

“自念谪居海南三岁,饮咸食腥,陵暴飓雾而得还者,山川之神实相之。再拜稽首,西向而辞焉,且书其事,碑而铭之。”

看看,他说“饮咸食腥,陵暴飓雾”。对当时的环境和饮食似不太满意。不满意也对,九百多年前海南肯定不像现在,是个旅游胜地,一到节假日就人满为患。那时候的儋州,路远海深,物质生活定然不是先前东坡先生过惯了的钟鸣鼎食可比的。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船型屋在白查村,白查村在江边乡,江边乡在东方市。行进路线继续往东南偏移。只觉得一直在路上。跑长途是件挺乏味的事,但在海南,我觉得是额外的馈赠。青山绿水间穿行,对我这样在萧索平白的北方刚刚度过漫长的冬天的人来说,连绵不绝的丰肥的绿是最好的眼药水。要么国道,要么高速路,目光沿着起伏整饬的柏油道路伸展下去,有种舒缓平滑的慢板感觉。路两边分别生长成群的桉树、甘蔗、芒果、香蕉、槟榔树和火龙果。芒果穿着绛红色的纸外套,火龙果头顶上悬着一盏盏小灯;纸外套为了防止芒果遭虫蛀,一盏盏小灯在夜间亮起,为的是让火龙果以为天黑还早,趁着光亮赶紧茁壮成长。尤其经过山间大桥,看浩荡的大水在山间穿行,总想起拉美作家卡彭铁尔和巴尔加斯·略萨的小说,在他们的小说里,屡屡有这样的汹涌大河在热带的群山和丛林里奔流。事实上,车一路奔跑,我就总想起那年在墨西哥,我和朋友驱车去坎昆的路上,路边的植被高大丰茂像两堵墙,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到的那种黄蝴蝶,成群成群地从树丛里飞到车窗边。

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白查村的黎族船型屋。白查村是个古村落,曾居住有71户350人,上世纪90年代民房改造,整个村庄搬迁去了新址。这里的81间船型屋和8间谷仓被完好地保留到了现在。

船型屋顾名思义,形状如船。介绍上说,传说当年黎族祖先乘木舟登上海南岛,没有栖身之所,就把木船翻过来倒扣在地上居住。为纪念祖先,黎族后人就仿照船型建起了茅草屋。

还有一种小一点的“船型屋”,有单独的名字叫“隆闺”,是黎族孩子长大成人后独居的“闺房”,也是黎家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幽会的场所。房子可大可小,大的住三五人,小的只能住一个人。跟作为住家的船型屋比,除了少了黎族传统的“三石灶”,“隆闺”只开一个门,小且矮,只能弯腰进出。

于我,船型屋既是一个旧世界,又是一个新世界。介绍里说,这种房屋造型是为了向舍舟登岸的黎族先民致敬,保存着一份纪念,我觉得可能过于“故事化”了。致敬与纪念一定会有更合宜的形式。住房、饮食、生活习惯等,大约是最难以形式主义和形而上学的,因为太现实、太实在、太迫在眉睫,尤其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关乎生死存亡,关乎繁衍接续,必须一切从实用主义出发,审美与意义只能在大局已定的基础上做一点修修补补的工作。所以这个“故事化”很可能是一厢情愿。我更愿意相信,这种房屋样式是多少年里,黎族同胞与自然、与环境、与自我和生存磨合出来的因地制宜、随物赋形的结晶。唯其经得住年深日久的生存考验,才可能最终成就出一个文化意义上的标本和典范。

船型屋显然已经脱离了实用的功能,现在它正作为一个文化的标本和典范被展示。它在展示和告别一个旧世界,它也在发现和展示一个新世界。

在白查村广场上的一棵大叶榕树下,我们每人喝了一个大椰子。树荫浓密,椰汁香甜,只有这一种生活是不变的,从黎族先民来到此地,披荆斩棘建造出第一座船型屋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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