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引发的命案，断送乐东两名花季少年的人生 民警26年锲而不舍终擒凶
■本报全媒体记者连蒙陈太东
“案发时，受害人18岁，嫌疑人19岁，两人都是我的学生，现如今一人再也醒不过来了，一人背负命案26年毁了一生，太惋惜了。”3月17日，再次见到乐东黎族自治县万冲镇排慎村排慎小学原校长杜某时，他已是一名80多岁、退休20余年白发苍苍的老人。当年发生在学校里积压26年的恶性命案，也成为他退休前的一个心结。
一支烟引发的命案
1995年9月15日，一个普通的周五。22时许，平静的排慎小学校长宿舍内聚集了很多孩子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他们中有小学生、初中生。“那个年代电视机非常稀少，谁家有一台都会吸引很多人去看。”杜校长介绍说，当时孩子们上学晚，特别是黎族的孩子，18岁的吉某和19岁的刘某豪都是初三的学生，两人是同班同学。
“放广告的时候我烟瘾犯了，又不想让校长看到，就想出去抽，结果被吉某发现了，跟了出来，向我要一支烟抽。”犯罪嫌疑人刘某豪告诉记者，他当时以吉某家庭条件比自己优越很多为由不愿意借一支给他，随后两人发生口角，再后来矛盾升级，两人在操场上互殴，直至自己把吉某重拳打倒在地：“看他在地上一动不动，很不对劲，我害怕极了，马上就跑了。”
杜校长回忆，晚上的学校很安静，两个孩子打架的声音很明显，自己当时在宿舍内听到响动马上就出去了，看到倒地的吉某后马上喊来吉某的父母，将其送上救护车。“从镇上某农场医院辗转到县医院，吉某还是因抢救无效死亡，刘某豪也不知去向。”杜校长的语气凝滞，看向一边。
当晚，吉某的父母哭了一夜，彻夜未眠，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躲在山上的刘某豪。据刘某豪表述，出事后他先跑回家中，找父母拿了点现金，不敢跟他们说明钱的用处，随后慌不择路跑到了镇上准备坐车逃跑。由于天色太晚，没有车可以出镇子，无处可归的他躲进了山里，在恐惧和愧疚中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乘坐最早的车前往海口。
潜逃26年生活单身流浪
乐东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卢班介绍，案发时刘某豪年满19岁，已有第一代黑白身份证，和抓捕他时的肖像简直判若两人。卢班拿出两张照片对比给记者看，记者发现，19岁的刘某豪虽然瘦，但面容充满阳光，清澈的眼神散发着光芒，头发浓密蓬松，面部嘴角微微挂着笑意。抓捕时的照片已是45岁的中年人，没有普遍的“中年肥”，而是比19岁更瘦了，脸部瘦到脱相，瘦弱骨肉已撑不起贴身蓝色长袖，头发稀疏、眼神空洞。逃亡26年刘某豪究竟经历了什么？
据刘某豪供述，逃到海口后他还是很害怕，没过几年便过海去了广东佛山，因文化水平有限，自己又犯了事，好一点的工作也不敢去应聘，一直靠打零工填饱肚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还要饱受噩梦的摧残，无数次梦到那天晚上的场景，然后突然惊醒。
“在海口的时候我曾3次跑回家，但也只敢大半夜远远地"看一看"，生怕被村里其他人看见，村里的狗叫大声了我都想跑。”刘某豪边说边抹泪，这期间父亲去世了，自己也不敢回去守孝。在逃亡广东后，认识了一个同样打零工的外地女孩，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恋爱后连结婚证也不敢跟她领，最后也分手了，单身流浪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现在。
为什么不自首呢？听到这个问题刘某豪表示，自己也曾有过自首的念头，但总是犹豫不决，认为可以“拖”上几年，说不定所有人都忘记了，特别是后来去了广东，离开了海南的圈子，胆子也更大了一些，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人记得自己了，没想到还是被抓了。
一代代民警锲而不舍接力
据介绍，2021年春节期间，按照省公安厅和乐东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部署，乐东公安局在保安全、护稳定的同时，持续强化命案积案线索核查，利用春节期间人员流动频繁、犯罪分子易显露痕迹的有利契机，细致排查、严密布控，将这起积压26年的恶性命案破获。
文件上有限的文字承载不了一代又一代民警锲而不舍的努力。卢班介绍，自己作为专案组成员之一深有感触：“案子最后的告破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26年来几代民警们锲而不舍的努力，案发后民警们便全力介入，虽然没有当场破案，但将搜集到的大量人证、物证、图片和文字资料保存完好。
案件重启后我和同事翻阅着老民警们有"年代感"、字迹工整的手写版材料、看着泛黄的老照片和资料，闻着材料散发的年代味道，心中一阵感动，还好有他们一直不放弃。”
卢班告诉记者，老民警们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分散在各个部门，当得知案件重启时大家都很开心，尽可能地提供详细可靠的信息帮助专案组的民警，搜集到大量可靠资料。在这过程中，民警们进村走访时本案最大的难点出现了——排慎村里并没有一个叫刘某豪的人。
确确实实存在的人如何能“凭空消失”？在民警挨家挨户的走访中得知了答案：原来，黎族村庄里大家都叫小名或者外号，刘某豪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刘某豪不假，但私底下村里人都叫他“阿文”，上学时登记的名字也是刘某文，一说“阿文”，大家就都明白了。
卢班介绍，刑侦、情报、图侦、辖区派出所等各部门的配合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们拿着相对清晰的嫌疑人肖像和嫌疑人活动轨迹驱车前往广东佛山实施抓捕。
2月25日是农历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在佛山警方的配合下，民警们将身负命案逃亡26年的嫌疑人刘某豪绳之以法，“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们来了我不意外，心里的结终于有了一个解脱。”被抓捕时刘某豪没有反抗，话也很少。
卢班介绍，突审后元宵节当天，他们便驱车回到乐东县公安局，虽然整个抓捕组成员没有吃到元宵，在无数个家庭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有两个家庭再也团圆不了。但嫌疑人落网了，死者的生灵能够得到告慰，专案组全体民警一直认为，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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