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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鸡啄树

海南日报 2021-03-29 10:55

鸡啄树

在老家黄流村的玉帽墩高处,有一棵粗大、苍老的大树,它并不高,看起来有些矮壮,不过长年枝繁叶茂,杆圆茎粗。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团浓浓的绿云镶嵌在龙腾湾畔。它粗大的树干和虬曲纵横的树杈诠释着自身悠久的历史。

鸡啄树只是乐东方言中的叫法,它的学名为鹊肾树。谁也不清楚它的具体年龄,按黄流村志记载,鸡啄树与村里最早的庙宇有关联。宋代最早入村的汉人——黎氏先人在当时森林茂盛、古树参天的玉帽墩附近落脚,并在此繁衍生息,后在玉帽墩巅建造黎氏小庙——黄流玉庙,小庙的门口就种了一棵鸡啄树,然而,现有的鸡啄树究竟是原先存留的还是后来育种的,由于时代久远,缺乏史料佐证和后人考究,它的树龄我们不得而知,但老一辈人口传,这树至少500年。

我幼儿时印象中,每当春末,古鸡啄树绿叶丛中长满了无数碎小的粉黄花苞,渐渐地,鸡啄树开花,玉帽墩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到了农事繁忙时节,花儿散落,那金黄色的米粒般“鸡啄籽”悄悄地挂满了枝头,在日光下迎风起舞。过去,我们在鸡啄树下的空地上玩跳房子、摘鸡啄籽、斗鸡或者弹玻璃珠,度过难忘的童年美好时光。长大成人后,我才从相关史料上知晓它的来源和历史内涵。

鸡啄树北面50米处,正是黄流历史上第一间学校——黄流义学的诞生地,由从崖城迁居黄流养老的明代崖州学正陈庄一手创办,这间学校对黄流而言意义非凡,它拉开了文化之乡黄流古代教育的序幕,从文化意义上来看,莆田人陈庄应当受到世世代代的黄流人敬仰和铭记。

两栋崖州韵味十足的清末拔贡陈锡熙庭院,与鸡啄树只相隔一条乡间小路,这一片区域因其功名被当地人称为“拔贡坊”,殊不知,满清王朝最后的30年间,占地不到4000平方米的拔贡坊就出了4名贡生、2名一等秀才、1名太学生。鸡啄树方圆一里范围人文气息浓厚,是黄流人文的发祥地。

村里的古物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老去,唯有这棵鸡啄树,一年年开花结果,充满生命力,在黄流人心目中颇为神圣。尽管玉帽墩周边历经百年风吹雨打,村舍改造,也没有人敢对这棵灵性之树“动心思”,至今依旧矗立在墩巅,毫发未损,默默地守护着黄流的平安和昌盛。它与旁边两栋白墙黛瓦、飞檐翘角的琼州府学教授陈锡熙故居交相辉映,诉说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起保护着黄流作为中国传统古村落的底色。

黄流是个英才迭出的好地方。她北靠巍峨的尖峰岭,南接浩瀚无边的面前海。受鸡啄树庇佑的家乡自古民风淳厚,文教昌盛,人杰地灵,书香氛围浓厚,英才俊彦层出不穷,明清科考时代获取功名的举人和贡生就有近60人,更有“今之古人”“父子见贡”“兄弟武举”等悠久的人文逸事源远流长,享誉琼南大地,当地村民都能娓娓道来。新时代同样人才荟萃,产生了中国著名语言学家邢福义,著名雕刻家林毓豪,世界技巧冠军胡富芬等。改革春风吹遍琼岛,黄流儿女传承了吃苦耐劳、敢为人先的奋斗基因,在龙腾湾畔披荆斩棘、开拓进取,创造了安居乐业的美好家园,建设了钟灵毓秀的文化艺术之乡。

古老的鸡啄树见证黄流千百来世事的变迁,也承载着祖先流传下来的民风习俗。古鸡啄树下的空地,以前是乡民乘荫纳凉、吟唱崖州土韵的场所。

崖州民歌朴实自然、情感真挚、音韵和谐,为当地百姓所喜闻乐见,是琼南田野上一朵瑰丽的民间文学奇葩,更是家乡人重要的精神粮食。当年在鸡啄树下吟唱过的乡人和歌声早已湮没在时光中,无处寻觅。如今,受鸡啄树荫护的家乡游子,远离故土,寄住他乡,在走过很多的路、遇见很多人、也听过很多声音之后,心中最惦念的还是家乡玉帽墩巅的那棵沧桑古鸡啄树,它已成为黄流的人文符号和游子的乡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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