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那片蔚蓝
□符浩勇
一夜之间，
祖国成了回不去的故乡。
而当太阳再度升起，
我们发现和祖国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
——题记
祥华是在曼哈顿“绿杨村饭店”打工时从电视上看到因新冠肺炎致使武汉封城的消息的。
他第一时间用通迅工具与国內家乡的亲人取得联系，显然他原来错过春节峰期后回国的打算未尝所愿。他又频频联系与自己同年赴美的中国留学生，其实在美的华人和他一样都在急切地等待灾情的确定情况。有人考虑买机票回国去，但大使馆联络处劝说，眼下情况不详，回去武汉毎一个人或将成为疫区的某种重负，但他的家乡黄冈毕竟在疫区里面，他惶惑不安，整整两夜没合眼。
到了第五天，他从大使馆联络处获得消息，父母亲去参加千家宴后，就开始咳嗽，开始只是认为犯了多年的气管炎复发了，但到医院做CT检查，说是染上新冠肺炎，被收进了医院。妻子和女儿虽未确诊，也在隔离观察。联络处提醒留学生回国时机尚不成熟，如有钱物捐赠的可通过联络处代办。
他自费来美国留学已近三年。每天下午5时到9时，他都会到一家名叫“绿杨村”饭店去做钟点工。这样，每天可以挣下一百美元左右不等。三年来他节衣缩食，除去不薄的房租、昂贵的学费和必要的伙食外，一月下来勉强攒下一千美元。目前，他已在曼哈顿广场边的银行积蓄了4万余美元。
他本来计划好春节期间，回国与家人团聚。独在他乡为异客，他举目无亲，已经八个月没回家了，他想念家乡年迈的父母，美丽温柔的妻子和天使般的五岁的女儿。
在美国的这三年，他那地下十平米寓所的房东始终对他戒备森严。这让他不时感到烦闷，也倒激起他强烈的归程欲望，甚至有时候自我疑虑，当初选择自费留学的价值在哪里。
眼下，忽如其来的疫情彻底打乱了他的设想：亲人染病的不确定性，或让自己失去尽孝的机会？隔离中的妻儿能否得到有效救治？他获得的第一个信息是:口罩紧缺。知道国内“口罩荒”，海外华人发力了。南方航空一个航班，一个普通的商业航班，一排排座位上，“坐”的不是客人，而是一箱箱口罩！
下午上完课，他没有像平日一样按时去“绿杨村”饭店。他走进那家存放着他那4万美元的银行，决定取出那笔款项，他想那笔钱是可以帮助湖北疫区购置有限防护口罩和消毒品的。
他拘谨地从一位年轻男柜员手中接过一叠钞票，然后塞进备好的背包，乘车急匆匆直奔大使馆联络处。在大使馆联络处接待间，他被吓了一跳——背包里的现钞不是4万美元，而是大面额的美钞——20万美元，是对方不慎将券别弄错了。他被这骤然袭来的意外愣住了。在刹那间，他明白了这个意外可以解决他的更多的难题。因为在美期间，他清楚按照金融行规，顾客只要走出银行大门，即使发现错账短款，也没有理由去讨还了。
然而，就在他觉得胸腔里那颗心快要蹦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蓦然闪出了离国前夕的那个晚上，他去拜访了他的硕士导师刘甫鼎教授。他问：“老师，我决定了，明天就走，临行前，想听听老师的嘱咐。”刘教授想了想，说：“我只想说一句话，到了国外，你要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分子，你的言行举动，要考虑到祖国的国格和民族的尊严！”
“我懂了。”他仿佛又看到刘教授凝重的神色，他的心倏然平静了下来。
他再次走进银行时，已快到打烊时分了。他将多出来的款项塞进那个玻璃窗口内，平静地对那位男柜员说：“先生，我来还钱，退还你多付了我的16万美元。”
柜台里当值的柜员同时怔住了，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那位男柜员的脸孔急剧地变化着颜色，半晌，才开了口：“先生，谢谢您，您简直拯救了我的职业生涯！”他默默收下了钞票，放进了抽屉里。
“先生，这是应该做的，以后该严谨些。”他说罢转身要走，忽然听到有人喊，“先生，请留步。”他扭过头，见一位绅士风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行长，威廉先生。”男柜员介绍说。
威廉先生走到他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谢谢，谢谢您！林先生，您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可敬的人。我们银行开业近百年，能把多付的钱退回来的也是屈指可数，而退还这么大款项的，这是第一次。刚刚我们了解了一下，发现在美留学生中您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而且我们知道，中国湖北发生了新冠肺炎，那里就是您的家乡。在这种情境下，请问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会把多余的钞票退回来呢？”
他淡然一笑：“这不需要任何理由，我想每一个中国留学生都会像我一样这么做的，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道德规范。”威廉先生听着连连点头，深深鞠了一躬，握住他的手说:“我们为您的举动所感动，我们决定捐献给中国一批抗疫急需物品。”
他仿佛也被自己所感动，从银行出来，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心里一热，有泪花凝在眼眸里。他不由抬头仰望东方长天，他相信中国的疫情终会过去，在那块热土上依然是一片祥和的蔚蓝。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武汉3月2日电（记者梁建强冯国栋）据湖北省纪委监委2日通报，针对网传“刑满释放新冠肺炎确诊人员离汉抵京”问题，纪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