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笋·冬笋
□范诚
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太多了，我觉得竹笋便是其中之一。
竹笋分春笋和冬笋，也有个别竹子是不按季节生长笋子的。
每年春天，春雨淅淅沥沥，那竹林里便弥漫着一股氤氲之气，春笋便在这种气氛中破土而出。它们披着棕褐色的壳，从土地里面钻出来，争先恐后似的，不断地长高。它们占领竹林的各处空地，像集结似的，各有所据，负势竞上，于是，就有了“雨后春笋”这个成语。其后，它们慢慢脱去外衣，露出一个个竹节来，几个月后，就变成高挑苗条的竹姑娘了。
春笋的生长，主要是为了长成竹子的。竹林里，几乎每年都要砍伐竹子，将老一点的竹子砍掉，让新竹笋长出来，从而完成新陈代谢，让竹林永葆青春。
因为春笋的味道有点生涩，因此，楠竹、毛竹等大一点竹子的春笋是很少有人吃的，只有那些小竹的笋子，常常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到了冬天，竹林的土地中会生长一种冬笋，那是大自然馈赠给人们的礼物。
为什么说是大自然的馈赠呢？因为这冬笋是不能长竹子的，人们不去采挖，它们就会在地里烂掉，完全浪费掉了。它们的生长发育，就是让人们去采挖的。
冬笋生长在土里，要有经验的人像挖宝藏一样去挖掘，才能挖到。它们长在竹鞭上，笋壳把它们层层包裹着，形状有点像黄牛的角一样，一头壮实饱满，一头很尖。将它们挖出来，剥去外面的壳，便是白玉似的笋肉了。稍作加工，便可以炒或炖出各种美味佳肴来。
因为冬笋并没有从土里面生长出来，人们凭肉眼是看不见的，所以要找到它们，把它们挖掘出来，是有学问的。
有经验的山民进入竹林，一般要选2—3年生竹子，这种竹子正是生命的旺季，容易生长冬笋。在我的故乡，砍伐竹子有“砍四留三不留七”的民谚。意思是说，三年以下的竹子可以留下来，四年以上的竹子都要砍掉，尤其是七年以上的老竹子，是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的，而会吸收土壤里的养分，所以一定要砍掉，让它们发新竹子。挖冬笋也一样，那种多年生竹子是很少长冬笋的，只有两三年生的竹子，竹杆青亮亮的，青枝绿叶，葱茏茂盛，正是产冬笋的时候。
其次，他们可以根据竹子的长势，来确定冬笋的生长方向。竹尖向哪个方位下垂，一般在那下面开挖，往往能挖出冬笋来。
同时，他们会找到竹鞭的走向，沿着竹鞭挖，常常有不错的收获。
我的一个亲戚，便是挖冬笋的高手。
在我故乡的后山，有一个叫高山园的地方，四面环山，中间包围着一个盆地。我的一个堂姑父就住在这里，这里四周山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看上去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每年的冬天，堂姑父就靠挖冬笋，增加不少收入。
我刚考上大学的那年春节，母亲说，那些亲戚们遇到我们，都很高兴，对你考上大学表示祝贺。春节了，你去给他们拜个年，也算是一种答谢。于是，我跟着家族的长辈，前去拜年。
山里人相当纯朴，待人十分热忱。我到堂姑家拜年，受到了很高的礼遇。特别是堂姑父，表现得特别客气，拉着我的手，看来看去，问寒问暖，说是秀才进了寒门，真是家门的大幸。吃饱喝足后，姑父姑妈要给我送一大包炒米糕、小米粑粑等，我知道他们家的难处，不愿接受，借故跑了。第二天中午，姑父亲自下山，送来礼物，还提来许多他亲自上山挖的冬笋。我很感动，说姑父您也太客气了。姑父说，我们家亲戚中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秀才上门给我拜年，请都请不来的。山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些土特产品，一定得收下……我已经无法拒绝了，这就是山里人，像大山一样厚实的山里人。
后来父母告诉我，姑父冬季每天上山，要挖上百斤冬笋，经常挑到城里去卖，路过我们家时，经常会取出几根，放到我们家里，让我们家炒菜吃。还说姑父是整个高山园挖冬笋最厉害的，往往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到冬笋……
挖冬笋并不影响竹子的繁殖。山里人都是里手，只要不挖伤、挖断竹鞭，就不会影响竹子的正常生长。而且，在挖冬笋过程中，为竹林松土，可以防止土地板结，甚至可以促进春笋的多发和生长。此外，还可以增加经济收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可谓一举数得。
冬笋素有“金衣白玉，蔬中一绝”的美誉。和春笋、夏笋相比，冬笋品质最佳，营养最高。
每年的春节前后，正是吃冬笋的好时节。冬笋既可以生炒，又可炖汤，质嫩味鲜，清脆爽口，绝对是一种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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