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诗人孟浩然
■程应峰
孟浩然写山水诗,不是一味囿于咏物,更多的是以清淡自然却妙不可言的诗意抒发个人怀抱。从我们熟悉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等诗篇,足以品出诗人寄身山水、寓情山水的美妙滋味。再如《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诗人应邀到一位农村老朋友家做客,在淳朴自然的田园风光之中,主客举杯饮酒,闲谈家常,充满了乐趣,抒发了诗人和友人的真挚友情。这首诗乍看平淡无奇,细品却是一幅美妙绝伦的田园画,将景、事、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有着不可抗拒的艺术感染力。
公元689年,孟浩然出生于襄阳城中一个薄有恒产的书香之家,自幼苦学。年轻时隐居读书于鹿门山。25到35岁间,辞亲远行,漫游长江流域,广交朋友,干谒公卿名流,以求进身之机。公元724年,因玄宗在洛,孟浩然便往洛阳求仕,滞洛三年,然一无所获。40岁时,始游长安,应进士举却不第。曾在太学赋诗,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令满座倾倒,为之搁笔。他和张说交谊甚笃。传说张说曾私邀入内署,适逢玄宗至,浩然惊避床下。张说不敢隐瞒,据实奏闻,玄宗命出见。浩然自诵其诗《归终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至“不才明主弃”之句,玄宗不悦,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遂放归襄阳。在玄宗眼里,孟浩然是那么一个不合时宜、不可理喻的人。如此一来,孟浩然求官的心气彻底消失殆尽。
此后,孟浩然漫游吴越,穷极山水之胜。公元734年,韩朝宗为襄州刺史,十分欣赏孟浩然,于是邀请他参加饮宴,并向朝廷推荐他,孟浩然却因为与朋友喝酒,错过了与韩朝宗的约定。公元736年,张九龄为荆州长史,招致幕府。然而,洁身自好的孟浩然,耿介不随,清白高超,不乐于趋承逢迎。不久,仍返故居。
孟浩然早年有用世之志,徘徊于求官与归隐的矛盾之中,在一而再碰壁后,了结了求官的愿望而隐士终身。应该说,孟浩然骨子里是一个有隐士倾向的人,他是为了一个浪漫的理想,为着对古人神圣的默契而隐居。
孟浩然虽然隐居林下,但仍与当时的显达如张九龄等有往来,和诗人王维、李白、王昌龄也有酬唱,其诗才被诗家广为认可。在诸家眼里,其山水诗剔除了一切不必要、不谐调的成分,单纯明净,结构完美,意境独到,这应该与他“为多山水乐,频作泛舟行”有关。其诗歌语言,不钩奇抉异而又洗脱凡近,在白描之中见整炼之致,经纬绵密处却似不经意道出,有行云流水之妙,颇得滋味。
于孟浩然而言,山水诗中的形象,已不再是山水原形的描摹,也不是在其中简单地加入了自己的情感,而是将山水形象的刻划与自己的思想感情及性情气质的展现合而为一,使其山水诗中形象的刻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独具气韵和意象。杜甫对孟浩然的诗有一句话评价:“清诗句句尽堪传。”
李白呢,写有《赠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等诗篇,足见李白、孟浩然友谊之深厚,也足见孟浩然在李白心目中的位置和分量。
虽然孟浩然晚年写过《自洛之越》:“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且乐杯中物,谁论世上名”,字里行间述说了失意人生的图景。但在我看来,孟浩然仕途虽无建树,诗途却是一帆风顺。他的诗歌,既是山水氛围的着意造化,也得力于人生经历的磨砺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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