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龙虫并雕”的语言大师
今年8月10日,是著名教育家、诗人、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人之一王力先生的120周年诞辰。
王力这个名字对于大学就读中文系的人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很多人认识语言学就是从他所编著的《古代汉语》四卷本开始的,即使现在,这套《古代汉语》对于语言学的教学而言,仍是经典中的经典。
“20世纪中国语言学界的建筑师”
随着二十世纪现代性在全球范围内拓展,语言的重要性被凸显了出来,其对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精神层面上的建构意义也渐渐地成了有识之士的共识。对中华民族而言,语言同样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自新文化运动之后,白话文代替了文言文,一种新的民族精神正在崛起,而在新文化运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竟然没有一部从自身文化出发而编著的文法著作,从小处说,这是中国文化界的一件憾事,而从大处说,长此以往,中华民族的底蕴和根基将会受到严重的损害,为中华民族而研究语言学势在必行。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正是在这种历史语境下,王力开始了他长达数十年的语言学研究之路,在他的手中,中国现代语言学走向了成熟,也正因为如此,王力也被称作是“20世纪中国语言学界的建筑师”。
王力先生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如果拿文学来比较,语言学的确是枯燥无味的,但是,语言是科学,文学是艺术,是不好拿来比较的,我爱好艺术,但是我更爱科学。”成长于“五四”之后的王力和同时代的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曾经有过一个做文学家的梦想,抱着这个梦想,他从不畏路途遥远,从广西博白来到了北京。在清华国学院读书的数年间,王力的兴趣开始转向了语言学,他发现,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中华民族精神的传承正面临着严重的危机,而要解决这一问题,文学还是太过于缥缈,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实在”的语言学上,试图在中国语言的内部寻找激活民族精神的路径。
从清华国学院毕业后,为了一探语言学的究竟,王力曾经自费远渡重洋,来到巴黎这个当时世界语言学研究的中心,即使一度以卖文来维持生计,王力也丝毫没有产生过放弃的念头。因为在王力的眼中,语言学并不仅仅是一门学问,更承担了中华民族振兴的重任。王力看到了语言学对中华民族未来的重要性,他痛心疾首地写道:“近年来,大学生的文字不通,已成最普遍的现象。一个大学生不能正确地应用本国的文字,在西洋是很少见的事。从前的人喜欢用古人的熟语,不合传统习惯的就叫作“不通”,所以中国文法就在冥冥中受了保护。现在呢,大家趋向解放与自由,于是中国文法也像中国人的道德一般地彷徨歧路,有破坏而无建设。”基于对民族的巨大责任感,王力主动回应着时代的召唤,他很快就写出了《中国文法学初探》,试图从现实的语言中寻找汉语的语言规律,建立属于中华民族的语言学体系。惜乎这篇宏文发表不久,抗日战争的爆发打破了清华园的宁静,这一宏伟的构想也只得暂时搁置。
为中华民族建设语言学
在整个抗战期间,王力在语言学的教学与研究方面丝毫没有任何松懈,战争的环境让他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语言学之于中华民族的意义。于是,王力对自己提出了新的工作要求,他要致力于建设一个完整的中国现代语言学学科。抗战结束后,王力应邀来到了广州中山大学,而其所提出的条件就是要在中山大学建立一个语言学系,而这正是中国第一个语言学系,虽然汇聚了杨树达、方光焘、商承祚等名家,但是对于语言学学科的建设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此时的王力不但亲自制定大纲与主要课程,还着力进行教材的建设,那本著名的《古代汉语》就是王力在教学实践中探索的成果。
在王力的指导下,一大批后来享誉学界的语言学大家从校园里走出,中国现代语言学研究也逐渐走向了成熟。王力曾经叮嘱后人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并不是为了穿衣吃饭。穿衣吃饭是为了生活,而生活本身还有崇高的目的,那就是为国家、为民族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要把为人类造福(包括为国家民族文化作出贡献)当作最大的乐事,最大的幸福。不要把个人的享受作为人生的最大幸福。”而这也正是王力对语言学孜孜不倦探寻的原因。
“抗战时期三大学者散文家”之一
虽然王力自称自己不是文学家,但是就其文学造诣而言,他却早已跻身名家之列。
早在留学法国期间,王力在文坛已享有盛名。由于经济上的原因,王力在法国一度靠翻译法文名著为生,当时,在商务印书馆负责译著出版的是叶圣陶,他对王力的文本十分赞赏,认为其在翻译外文著作时充分尊重了中国人的语言习惯,十分雅致。对王力的译著,商务印书馆是来一本出一本,而王力也正是靠着译书的稿费度过了他的留学生涯。虽然翻译只是王力的“副业”,但是其产出之丰富却令人惊讶,他的译著主要以法国文学为主,小仲马、左拉、都德、波德莱尔、莫里哀等著名作家都曾经过他的手笔来到过中国。
在回国之后,王力虽然无心从事文学创作,却在从事语言学研究之余积累了《龙虫并雕斋诗集》《王力诗论》以及《龙虫并雕斋琐语》等数部诗集或散文集。王力的散文创作少而精,一本《龙虫并雕斋琐语》就足以使其与梁实秋、钱钟书一起并称为“抗战时期三大学者散文家”。而在《龙虫并雕斋诗集》中,王力则收录了大量的旧体诗,例如其为《恶之花》写的序:“为信诗情具别肠,生平自戒弄词章。蜉蝣投火心徒热,鶗鴂鸣春语不香。岂有鸿文传鹏鸟?羞将秃笔咏河梁。深知遍体无仙骨,敢与骚人竞短长?”这些诗歌简直有些炫技的味道了,而这其实只不过是王力才情在不经意间的流露而已。王力曾经借着林黛玉的话戏称“这样的诗,一时要一百首也有”,这不但是一种自谦,还是一种自信。
王力全身心地投入语言学研究,他称其语言学研究为“龙”,而这些诗作、散文包括科普文章则为“虫”,故而,王力给自己的书斋取名为“龙虫并雕”,可正如有人所说,“龙虫并雕”乃是大家风范,王力的文学创作和他的语言学研究一样,其背后是对中华文化深沉的爱。
1986年,王力先生去世,他留下的著作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那套对学界影响颇深的《古代汉语》自是不用多说,其他一些集学理和趣味于一体的著作也同样对人们了解中华文化、寻找民族精神有着巨大的影响。例如《诗词格律》一书,几乎成了诗词爱好者入门必读的书籍,《中国古代文化常识》更是将中国古代文化的辉煌和风雅生动地呈现在了现代读者面前,而那本旨在普及语言学知识的《语言讲话》虽然不甚厚重,却引领着多少人通过语言走近中华文化。王力就像是一位导游,他以语言为旗帜,带领着人们饱览中华文明的风光,并迈过通向未来的大门。
人物档案
王力(1900年8月10日—1986年5月3日),字了一,广西博白县人。中国语言学家、教育家、翻译家、散文家、诗人,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人之一。
1926年考进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1927年赴法国巴黎大学留学;1954年调北京大学任教授;1956年被聘为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
王力一直从事语言科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为发展中国语言科学、培养语言学专门人才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他在语言学方面的专著有40多种,论文近200篇,共约1000万余字,内容几乎涉及语言学各个领域,极具开创性。其代表作有《中国音韵学》《中国现代语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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