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诗豪李季兰

■程应峰

李冶，字季兰，公元730年生于乌程，与薛涛、鱼玄机、刘采春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扫眉才子”薛涛八岁时吟诗“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预示了她一生的命运。李冶呢，六岁就写下了咏蔷薇诗：“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架却”谐音“嫁却”。其父亲认为此诗不祥，小小年纪就知道待嫁女子纷乱的心绪，长大后恐为失行妇人。

容貌俊美的李冶，六岁就显露出了极高的诗歌天赋。但其父不那么认为，正是这首咏蔷薇诗，使李冶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陡然下降，李冶因此在家中被轻待，被怠慢。

李冶十一岁时，被父母送到玉真观出家为女道士。在道观，生性烂漫的李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感，而是神情泰然，益发潇洒，专心翰墨，作于雅谑。加上她善于弹琴，工于格律，与当时超然物外的知名人士陆羽和释皎然意甚相得，与著名诗人刘长卿也有密切联系。与朱放、韩揆、阎伯钧、萧叔子等人也情投意合。她的《寄朱放》《送阎二十六赴剡县》等诗，一扫一直以来女性作家的羞涩之态，坦然男女社交，在其后千年的历史上皆属罕见。

在唐朝，女子入道观是为了修身养性。但李冶不然，她入道观后，如脱缰之马，没了父亲的束缚，道观的清规戒律，于她来说形同虚设，当然不是如她父亲预言会失女德，实在是率真性情得到了自然释放。

有才的女子，不怕情深，最怕的是，情深却缘浅。初入道观，偶遇寺里的释皎然，拨动了李冶的少女情弦，于是，一纸飞书，落在释皎然手里：“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欲知心里事，看取腹中书。”和尚并非都不懂风情，何况李冶美貌与智慧并重，是男人女人见了都倾心的主。释皎然是谢灵运的第十世孙，竟然这样回诗一首：“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拒绝得委婉决绝，不留余地。李冶的初恋，就这样灰飞烟灭。

因安史之乱，当时的世道世情是混乱的。李冶呢，偏安一隅，在居住的道观里，纵情于山水诗歌，与男子同座，与风流才子们高谈阔论，惹来一身非议无数情愁。“流水阊门外，孤舟日复西。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萋萋。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在《送阎二十六赴剡县》这首诗中，李冶表达了对阎伯均的爱意。

李冶与阎伯均相识是一份偶然。有一次，阎伯均去看望老友释皎然，碰到了李冶，于是就一见钟情了。正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但是，纵使李冶才情万种，阎伯均终归是世俗男子，与李冶风花雪月可以，但要厮守终生，却万万不能。为什么？因为在唐朝，女子如果为道士，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雅妓。两年后，一段郎情妾意的感情以阎伯均离开江苏，另娶高门大户家女子告终。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这首《相思怨》，以惊艳的相思之句，让人想到了李冶的又一段恋情。那个人是朱放，一个无以为家的流浪文人。朱放走进了李冶的生活，直至住进李冶的心里，是因为多情豪放而又善诗懂诗的李冶对他惺惺相惜。终于有一天，流浪的朱放要离开江苏，他诗赠李冶曰：“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李冶读罢此诗，只能低头认命。

李冶写过一首《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述说了浅显至真的世态人情，夫妻之道，具有深刻的辩证意味，这，与她经历过几段并不完美的恋情是分不开的。

历尽情劫的李冶，继续着道姑的日子，原本以为可以如此安然度过此生。却不料，因为结交的是三教九流，文人墨客，李冶的才气早已远播朝野。安史之乱后，唐代宗李豫闻得李冶才名，将她招入宫中，赋诗写文。当时，李冶居住在广陵，离开时，写下有名的七律《恩命追入别广陵故人》，无奈应从赴阙：“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弛心北阙随芳草，极目南山望旧峰。桂树不能留野客，沙鸥出浦漫相逢。”自此，李冶穿梭于皇室之间，结交达官贵人，期间，与朱泚书信交往甚多。没想到的是，朱泚叛乱，李冶与朱泚的往来书信被唐军拾得，时任皇帝唐德宗固然惜才，终究还是敌不过权势的左右。

就这样，一道圣旨，一阵乱棒，一代才女佳人，死在了皇家的权利场上。是李冶遇人不淑？还是李冶交友不慎？这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为我们留下了值得细细咀嚼、慢慢品味的诗歌。刘长卿称李冶李季兰为“女中诗豪”，不足为过。更有高仲武的评价，让俊美的李冶以“诗豪”形象跃然于纸上。高仲武说：“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兰则不然。形器既雄，诗意亦荡。自鲍照以下，罕有其伦。”又说：“上比班婕妤则不足，下比韩兰英则有余。不以迟暮，亦一俊妪。”

新闻推荐

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审议的法律案将有哪些看点？ 法定最低刑责年龄拟个别下调

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二次会议于10月13日至17日在京举行。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发言人臧铁伟在12日举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