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为什么没有标题党?
■熊建
古代作者不在书上题写名字,是“学术为公”的体现,但其实更是当时成书条件制约的结果。用哲学上的话说就是,意识决定于物质。
古书成书比今天要复杂。今天往往一书对一人,《傲慢与偏见》是简·奥斯汀写的;提起老舍,大家马上就能想起《骆驼祥子》。古书可没这么清晰的“一对一”关系,经常是“一对多”。一本书往往不是一个人写的,而是成于众人之手;往往不是一个时期写定的,而是经历几十年上百年才能编定好,似乎背后有一个编辑委员会似的。
如此一来,连累书名这个书籍的基本要素,也成了一笔糊涂账。今天的作者写书、写文章,在书名、标题上可谓煞费苦心,唯恐语不惊人;尤其是做传媒的,更是把标题作为非常重要的工作,以至于有“标题党”的称谓。反观古书的书名,起得就随意率性得多了,下面分类说说。
首先,春秋以前没有私人出书这回事,全是官方出品,书名的官方色彩也就很浓厚了。比如鼎鼎大名的《春秋》,鲁国官方历史书,记录每年、每季、每月、每日发生的事,春夏秋冬,无所不包,所以单独拎出春秋两季做代表。
其次,很多古书的书名、篇名就是简单摘取第一句话的头两个字,跟内容关系不大。“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出自哪里呢?《蒹葭》。蒹葭是两种水草,泛指芦苇,这首诗讲的是爱情,跟蒹葭的联系在哪儿呢?
《论语》也是,第一篇叫《学而》,因为第一句是“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学而”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词汇。
第三,古人写书,多是写完一篇发行一篇。把这些分散的篇目收集、编辑到一起成为一本书,一般都是门下弟子或者再传弟子的功劳。给先师的书编好了,为了表明家法,为了说明自己学派的渊源,就拿祖师爷的名字当书名了。比如韩非,他在世时写出了《孤愤》《五蠹》《说林》等单篇文章,十多万字。是法家后学把这些文章汇总成为《韩非子》。
所以,古人写书往往是随时随地写下,但自己又不整理,自然也不会起书名了。有一个故事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司马相如临终前病得很厉害,汉武帝说:“赶紧派人去把他的书全部取回来。如果不这样做,以后就散失了。”派去的人到家时,司马相如已经死了,而家中没有一本他写的书,就问卓文君怎么回事。卓文君说,我老公本来就不曾有过自己的书。他时时写书,别人就时时取走,因而家中总是空空的。
自己给自己的书命名成为一种通例,是在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后,文人写书,没人给往下传了,不得不自己编辑自己的书。这时起,桓宽的《盐铁论》、刘向的《说苑》、扬雄的《法言》等出来了,作者与书的对应关系才逐渐紧密地建立起来。
(据《人民日报海外版》,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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