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芬:帆船时代 犁波耕海
在海南所有的乡镇中,琼海市潭门镇是我去过次数最多的乡镇。行走在街上,小店里飘出的都是海鲜的味道;行走在海边,岸边的渔船似乎还携裹着些许西沙南沙的风浪;行走在村落里,话语间都是老船长的故事。
在潭门,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当地人称他们为“老西沙”“老南沙”,也称他们为老船长。在风帆时代,他们靠着罗盘,靠着祖宗留下来的“更路簿”,驾船行驶在西沙南沙的风浪之中,披荆斩浪,犁波耕海。
西沙南沙的闯海者
潭门镇草塘村,离潭门渔港不到两公里,村里硬化的水泥路,几乎通到家家户户,椰子树下系着吊床,或是老人,或是孩童,悠闲地躺在吊床之上。在十二年前,我曾是这个村的常客,带着相机,带着笔记本,在村里寻找老船长,寻找《更路簿》的故事。如今再到草塘村,以往的沙土路成了水泥路,村里的新房、新车也多了许多。尽管村子变化很大,但我依然凭着记忆,顺利地找到老船长苏承芬的家。
十二年光景,老人家院落布置几乎没变,大门口依然是一个钢筋铁丝网的小门,用来防止院里的鸭鹅溜达出来;主屋房门两侧的墙上,左右各挂着一顶渔民帽。中午一点左右到访,老人家刚刚吃过午餐,正在院里水井旁漱口。
“苏伯,你还记着我不,以前经常来采访你。”虽然有将近十年没见,但是并没有感觉陌生。
老人家迟疑片刻,仔细端详,“记得记得,好久没见你了。最早是你把我的照片放到了报纸上。”
老人家把我带到了屋里,我们又开始聊起西沙南沙和老船长的故事。
老人聚精会神地说着。我一边仔细听,一边认真记,眼前的一幕,正如多年之前。
与多年之前不同的是,老人苍老了许多,今年已经82岁了,但谈吐思路依然清晰。
“不少老船长这几年都走了,剩下的也就我们八个人了。”老人在笔记本上写下他们的名字:苏承芬、张泮标、陈胜元、麦运秀、卢家礼、卢家炳、伍书金、杨庆福。
当年和我们在树下聊天的卢玉钦、苏德先这些老船长已经过世了。
老船长与《更路簿》
“我有两个家,一个在潭门,一个在南沙。”在和苏承芬的交谈中,他一直心念着南沙。和苏承芬一样,目前草塘村健在的老船长各个都心系南沙,各个都能看罗盘、望星象、辨海流,熟识《更路簿》。
这些帆船时代的最后一批船长,《中国国家地理》称之为“中国海洋文明的最后一抹光辉”。年轻时代,他们为了生存,各自带上船员,相邀出海,驾驶着帆船随风南下,他们的相聚,或是在浩瀚南海之上,或是在避风礁石周围,或是在无人小岛之上。驾船航行南沙,除了勇气、智慧,还有祖宗们留下的航海针经——《更路簿》。
“自大潭过东海,用乾撰驶到十二更,便半转回乾撰巳亥,约有十五更。”在海南渔民手中流传的《更路簿》,开篇为此。
《更路簿》,也称《水路簿》《沙更簿》,是一种航海工具书,记录从潭门港到西沙、南沙的航海路线,类似于今日航海指南或海图一样的文字资料。
文中“自大潭过东海”,就是指船从潭门开往西沙,“东海”是潭门人以前对西沙的称谓,《更路簿》记录了航向和航程,还记录了西沙群岛的多个地名。
苏承芬是海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海航道更路经”的代表性传承人,只凭一个航海罗盘和一本手抄的《更路簿》,在南海闯荡50余年,从未发生过迷航。在简陋的帆船时代,没有导航定位系统,渔民们如何辨别方向和海流的呢?《南海诸岛地名资料汇编》上记载着潭门船长彭正楷的回忆:“在海中测验水流正常与否,是用炉灰捏成饭团大小,抛入水中,看其溶解程度如何,如果炉灰团只溶解一点点就沉下去,则水流正常。若炉灰团很快溶解或被冲走,则水流不正常。此时,就要从中窥测水流方向。”
82岁的老船长苏承芬家传的《更路簿》,把浩瀚的南海装进了一本小小的册子里,把潭门厚重的历史浓缩在一页页薄薄的纸张上。从13岁开木帆船,到69岁上岸,苏承芬对三沙有着深深的眷恋。
留住老船长的背影
笔者最早接触潭门老船长和《更路簿》是在2006年。
潭门渔民,是海上渔民的一个特殊群体,自古以来,琼海潭门、文昌清澜一带的渔民就耕耘在西沙、南沙,在中国南端的广大海域劳作。
那时候,在和许多老渔民接触的过程中,得知在每一个船长手中,都曾有一本南海航线图,当地渔民称它为南海更路经或南海水路经,可是,虽有听说,但一直没有见到。那段时间,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往潭门跑,时任潭门渔民协会会长的麦邦奋,他对《更路簿》了解不多,但是每次他都会把我带到一些老船长、老水手、老轮机长的家中。
2006年9月,终于在潭门镇文教村老轮机长苏承芬老人的家中,找到《更路簿》。记得当时老人拿出一个一米多长的细铁桶,一个小盒子,还有一个塑料包裹,看上去这些东西已经封存很久:细铁桶已经生锈了,塑料包裹上也有一层灰尘。打开细铁桶,里面装的是三张不同版本的西沙南沙地图,而那个小盒子打开盖子之后是一个罗盘,塑料包裹里便是《更路簿》。
2008年,《更路簿》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本航海针经和潭门的老船长才开始慢慢走进大众视野。
“《更路簿》是古代没有现代化通讯定位技术条件下,凭借观测在航海中总结的航海经验,渔民们用自己的方言进行记录,如果仅仅通过看书中文字记载,是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的。”海南大学《更路簿》兼职研究员符史宝说,《更路簿》中因为含有大量古代方言和古代地名,所以只能通过拜访那些有闯南海经验的老船长,从他们的口中了解那些文字背后的意义,此外每一位老船长掌握的内容都不一样。随着科技手段的日新月异,新一代潭门渔民对《更路簿》等流传数百年的传统航海知识几乎已一无所知。
“我们必须加快对掌握《更路簿》的老船长的寻访,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否则再过几年这些积累了数百年的航海遗产将随着潭门老船长的离去一并消失。”符史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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