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过两次高考
□黄素琴
我参加过两次高考，1984年和1985年。
海南考生大都有“过海情结”，我当然也不例外。1984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那时的想法很天真，向往“大陆”，又苦于无钱“过海”去游览祖国的名山大川，就把“考过海去”当成“不二”选择。可惜84年高考我以离最低录取分数线差3分的成绩败北。名落孙山的我沮丧到了极点，怕遭人取笑，连门都不出。
我能读到高中毕业，是拿我二妹当“垫脚石”的。1982年国家掀起了一轮提前退休热，我妈也想申请退休让我“顶班”，“顶班”的都是“正式”编制。我是大姐，正读高一，一听让我“顶班”，我拒绝了，说：“不！我要读书考大学！”父母不想错过机会，于是就让才读初二的二妹去“顶班”，二妹乖乖去上班了。为这我觉得一辈子都欠着二妹的情，是我让她失去了读书上大学的机会。
“落榜生”对我来说是耻辱。我“卧薪尝胆”之后，做出决定：为了不“重蹈覆辙”，我要到州中去补习。州中是名校，很难进去，但凭我的高考分数人家肯定要我这个落榜生。爸爸看到我这段时间内心所受的煎熬，同意我的决定，第二天就起早贪黑赶到80里外的山城通什去为我报名，晚上带回来的是好消息。于是妈妈为我准备行囊，爸爸送我到州中报到。报到之后，爸爸就赶回三亚上班了，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我。
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第一次到通什，人生地不熟的，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加上失意，我潸然泪下。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许是我报到得太早，补习班开课的日子还没有确定，我连住宿都成问题，学校把我临时安置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那房间除了一张摇晃晃的双架床外什么都没有。
我那时的生活能力很差，吃饭时连食堂在哪里都找不到，上厕所也不知道公共卫生间怎么走，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不敢闭眼。熬了两天，我跑到报名处问，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我感到难受。茫然地走着，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惊醒，一辆客车停在我面前，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校门。猛然间，我看到车头上放着“通什——三亚”的牌子，便问是去三亚吗？是。我想都不想就跳上了车。
回到家门口，爸爸也正下班到家，他惊讶地看着我。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流泪……终于还是挤出一句话：“我不想在州中补习了。”我爸一点都没有责怪我，而是做了个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动作，他抬起右手，手腕向外轻轻地摆了摆，说：“罢了罢了，你赶紧吃饭，然后去把你的行李搬回来吧。”
我回到崖中补习。经过这一番折腾，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从此投入繁忙紧张的复习中去。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把其中的“男儿”换成“女儿”，就是我这个高考补习生的全部生活。
1985年高考公榜了，我考得不理想，入了省中专围，看到入围分数处在高位，又有“过海情结”，我填报的学校都是广州的，我美滋滋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然而等到的却是州师专的录取通知书。爸爸很高兴，说师专好，毕业拿到的是大学文凭，比中专高一档次。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那天黄昏时，天下着毛毛雨，我心意沉沉走到海边，望着平静的海面，回想起曾经立下的“考过海去”的誓言，觉得自己“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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