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方言
□赵自力
如今的老师，说的普通话都是字正腔圆的。可我读中学的那个时候，有好几位在普通话中夹着方言的老师，一旦被学生逼急了，他们就会连家乡话也会说出口。
教我们语文的张老师是苏州人，讲话时的吴语口音特别重，而且不分平舌音和翘舌音。偏偏他又是个做事情认真的人，每次上课，他总会仔仔细细地分析课文，不时还朗读几段。有一次，他用急切的语气读起课文，忽然对某个在搞小动作的学生冒出一句：“者妈啦！泥！（怎么啦你）”瞬间，同学们全都笑得不行了，张老师自己也笑了，说自己的普通话不标准，请大家多担待。
“者妈啦泥”这个新鲜词，马上就在班级里流传开来，成为一个流行的“时尚语”。最过分的，是一个同学在语文考试的作文里写道：“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者妈啦泥"曾说过……”
教化学的李老师，备课细心认真，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化学笔记，那叫一个详细啊。但是，这并不是李老师最出名的地方，他最神奇的本领是用宁波口音来造字。李老师说的每句话，最后总会以一个掷地有声的“nia”音结尾，发音有点像“捏啊”的连接。我不懂宁波话，但揣摩过这个字的具体含义，结果发现当“nia”出现在句子的不同地方，其含义还都不一样。比如“这个分子式，nia（表示停顿）。”此外还有“这道题目太简单了，你们怎么都写错，nia（表示疑问）？”后来有个同学数过，李老师在一节课中竟然说了72个“nia”！
“让我们拉开记忆的帷幕，一起来想想上节课的内容……”这句特别有文艺腔的话，是教物理的王老师用扬州口音说的名言。这位老师长得有点像如今的影视红星靳东，只是说话时的声音缥缈沙哑，脸上老挂着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拉开记忆的帷幕”，王老师的这个经典口头禅，后来居然在全年级都传开了。男女同学们碰面时要说什么事，都要先以这句话来开头，并且还写到了寄给朋友的书信中，这应该是王老师怎么也想不到的。
模仿老师说话，总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那时候，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回到寝室，我们总是边嗑着瓜子，边把口音颇具特色的老师一个个模仿下来，一时间瓜子壳与笑声齐飞，好不热闹！
如今的每次老同学聚会上，大家除了互相揭校园里的糗事，最多的还是谈到老师在课堂上的方言腔调。毕业这么多年后，老师的声音依然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每每想起，总能从心底里欢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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