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舌罗，长在童年里的记忆
□陈仁红
春天来了，心儿也跟着轻盈起来。想去赏花，于是，订了中国热带植物园的门票，未曾想到，在这个春天里，我居然见到了消失多年的“割舌罗”。
“割舌罗”，也叫“割罗”，如果不是海南南部的本土人，很难想到这么锋利的名字，竟然是一种酸甜多汁的小果子。物质匮乏年代，割舌罗曾经是许多人的零食，充盈了许多人的童年记忆。我亦是如此。只是，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再后来，农业科技日新月异，在四溢漂香的海南热带水果里，割舌罗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植物园的稀有树种区域里，在高大的蝴蝶树树荫下，立着一块小木牌：“割舌罗树，产地，海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它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多年，我甚至以为这个树种早已湮没在时光的尘埃里了。因此，当我突然记起它就是我儿时的割罗时，欣喜若狂，我甚至在树下手舞足蹈，还唱起了儿时的歌谣。
那天回家之后，我专门査阅了割舌罗的资料：割舌罗树生长于海南岛南部沿海地区，喜光。2-4月是花期；花粉红，香气浓郁；4-7月为果期，成熟的果子深紫色，似樱桃大小；果子具有高蛋白高纤维，且含有人体必需的几种氨基酸，还可入药，治风湿和跌打损伤。
小小的割舌罗带给了我太多的童年记忆。我的家乡是海南岛南部的一个海边小镇，镇上人家多以捕渔为生。小镇外，一条山脉横亘而过，与大海呈平行走势。山的那边，居住着黎族同胞，他们耕田为业，与海边的我们和睦为邻，常有往来。在每一个集市的日子，山里的黎家阿妈总会背着高高的竹篓，把山上当季的各种野果带出来赶集，她们喜欢物物交换，山果换海鱼。
渔家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鱼，春天走过一半，山里的果子就开始熟了，大家就开始盼着集市日了。我也等待，但是，我有自己小小的烦恼，我的父母不是渔民，家里没有多余的鱼来换山果，于是，我只能悄悄地攒着零钱，等小伙伴们换回山果后，用零钱跟她们买。记得小伙伴们最喜欢换黎家竹篓里的割舌罗，因为这种果子只有山里才能生长，而且割舌罗的果肉鲜嫩酸甜，孩子们都爱吃。
每次买回来的割舌罗，我都会听从大人们的建议，先把它们果皮上的浆汁清洗干净，再用大碗兑了盐水，把割舌罗泡上十多分钟后才吃。因为，从树上摘下的割舌罗，只要果皮稍有磨破或裂口，就会溢出浓浆汁，这种浆汁有火毒，舌头碰到肯定被割裂出血，顾名思义，割舌罗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
当然，一年一季的果期，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份等待太过于漫长，许多孩子有了割舌罗后就迫不及待地吃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等到吃完，舌苔出血，这才把割舌罗树叶含上，只要含十来分钟，舌头就能止血，疼痛也得到了缓解。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割舌罗树叶就能够破解割舌罗果浆的毒性，这是一物降一物的自然法则吧。
现在，通过改良培植出来的美味水果数不胜数，割舌罗也与人们渐行渐远。然而，当年和小伙伴们一起吃割舌罗时，那一张张痛并快乐着的小笑脸，永远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春天到了，又是割舌罗茂盛的时节了，同时茂盛的，也有我记忆中的那一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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