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仞滩 诗文佳句刻巨石
2021年5月25日星期一晴□郑朋
天气燠热,气温已经逼近四十度。街边的印度紫檀纹丝不动。没有一丝风。感觉透不过气来。空调房,人类依靠电力制造出的凉爽,宛如小小的避难所。酒店露台的视野相当开阔,一片一望无垠的田野。强烈的阳光下,田野一片青灰色。田间不见人影。这样的热天午后,的确适合躺在树荫底下的吊床睡大觉。下午,酒店突然停电抢修,弄了三个小时方恢复供电。整个房间闷热无比,如同蒸笼。无处可去,外边比房间更加酷热。只能耐心等待来电。这个时候,竟有些怀念上午去的百仞滩了。
百仞滩古为临高八景之一,距临高县城东北约四公里,地处文澜江下游,从临高县城出发,驱车二十来分钟左右即可抵达。之前从没听说过,连临高本地朋友,也很少提及。听说过百仞滩的,恐怕也未必知道具体方位。这也怪不得,即使借助导航和本地朋友引路,我们依然搞得手忙脚乱,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一连走错两次,才找对地方。车停在小叶榕下,树下立着石碑,“百仞滩石刻”字迹清晰可辨。一条狭小的土路通往百仞滩。只能弃车步行。从小石板桥上跨越小溪,一头钻进茂盛的丛林,峰回路转,约三四百步,隐约听见前方有淙淙水流声。循声而觅,猛然一抬头,百仞滩已近在眼前。
一块巨石,豁然在目。上面刻着“百仞滩”碑文,笔力遒劲,系明朝嘉靖三十年临高知县陈址和他的幕僚以及邑中人士所书,如今已成百仞滩标志性景点。巨石前有焚香烧纸的痕迹,显然被当地人当成神位,常有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求拜,据说还很灵验。父母官的字,临高百姓当成宝,这也正常。
滩中乱石丛生,造型各异,远望如人头聚簇。早在明朝,这里就有“百人头滩”的美誉。站在百仞滩,也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那个著名开头,“……当时,马孔多是个二十户人家的村庄,一座座土房都盖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着遍布石头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像史前的巨蛋。”马尔克斯笔下的“史前的巨蛋”,这个比喻句用来形容百仞滩裸露的巨石也非常恰当。站在百仞滩,从一块巨石跳至另一块巨石,遥想当年,滔滔文澜江,自南往北,一路逶迤,流经此滩,突遇河床弯转,江水湍急,再遭巨石阻拦,轰然而下,白浪翻涌,涛声拍岸,声如雷鸣,形成有名的“百仞滩声”。据说声震数里,连临高县城都能隐约可闻。如此壮观景象,自然吸引历代不少文人墨客前来游览和吟诗作对,留下不少佳作。据考查,百仞滩上存有的诗、字石刻碑约三十余块,其中不乏临高籍诗人王佐手书的“百仞滩”,以及清代诗人钟元铺的“疑是天河此泻奔,九天落处见云根”、剧作家田汉的“白仞滩头一驻鞭,层岩飞瀑万雷喧”等佳句。
这些诗作中,我最喜欢明朝王锦尚的“溟蒙有迹飞空去,浩荡无边激石来。浪拂千花圆似玉,瀑流群壑吼如雷”。遗憾的是,因为上游修建水电站,如今百仞滩已成涓涓细流,很难再现当年“瀑流群壑吼如雷”的磅礴之势,这点颇为遗憾。
这次活动,整个行程十来天下来,每个景点都很陌生、稀罕,甚至闻所未闻。让我这个在海南工作生活五六年的人颇感新鲜,仿佛去了一个全新的海南。譬如百仞滩,如果不是行程安排,也许此生都无缘前往。想想这将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不仅仅是错过百仞滩,而是错过一段历史,错过王佐、王锦尚、钟元铺,更重要的是,错过纠正之前对海南历史文化的浅薄认知。
是时候需要从一个全新的人文历史角度重新考量海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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