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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为家》: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海南日报 2019-05-13 16:50

《何以为家》剧照。凭借感人剧情,《何以为家》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豆瓣评分高达8.9。《何以为家》讲述了12岁男孩赞恩(右)的艰难人生故事。文\本刊特约撰稿丁乔

奥斯卡、金球奖、戛纳金棕榈奖提名,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这些光环虽然耀眼,却不足以体现《何以为家》这部影片带给人们的震撼。

“我要控告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给了我生命!”影片中,主人公、难民儿童赞恩说的这句话催人泪下,引发了人们对流离失所的难民儿童的关注。

“家”在哪里

影片的一张海报中,赞恩拉着一块滑板走在公路上。滑板上放着一口破旧的铁锅,锅里坐着一岁的约纳斯。赞恩弓着背,非常吃力地拖着滑板向前,但是前路漫漫,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家”在何方。是那个肮脏逼仄的原生家庭,还是属于他、拉希尔和约纳斯的家——那个有些温暖却注定会分崩离析的家。

《何以为家》的剧情很简单。男孩赞恩和家人是来自叙利亚的难民。因为战争,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被迫来到黎巴嫩。和其他难民一样,他们没有合法身份,没有稳定的居所和足够的食物。就像片中赞恩的父亲所言,他们在别人的国土上,像蝼蚁一样生存。

因为贫穷,赞恩的父母将他未成年的妹妹萨哈卖给了一个杂货商,并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妹妹出嫁后,赞恩离家出走,在游乐场遇到了同样没有合法身份的单身母亲拉希尔。拉希尔收留了赞恩,给他食物,赞恩也将拉希尔的儿子约纳斯当成自己的弟弟。这是整部影片中,唯一令人感到温暖的片段。但是,苦难再次袭来。由于没有合法身份,拉希尔被捕,走投无路的赞恩无奈之下只能把约纳斯卖给了人口贩子阿斯普罗。

影片中有两次人口贩卖,一次以死亡告终,另一次则意味着背叛。在这两次交易中,无论是赞恩的父母还是人贩子阿斯普罗,他们扮演的角色都是罪恶的,而孩子则是那些“被侮辱与被伤害的人”。当孩子失去家庭和家人的保护,被侮辱、被伤害、被遗弃成为一种常态时,“家”与“地狱”其实并无差别。

无力的抗争

毫无疑问,赞恩是坚强的。就像哈姆雷特“带着死亡的阴影”走上舞台一样,当赞恩带着手铐、扬起冷漠的脸走上法庭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注定与苦难相连。

法庭上的赞恩,没有确切的出生证明,人们需要通过医生的体检报告确认他的年龄。这个“可能”是12岁的孩子,白天在杂货铺打工,晚上要照顾弟妹,有时还要上街售卖甜菜汁贴补家用。如此艰难的生活对他而言已是常态。偶尔闲暇时,赞恩和妹妹萨哈坐在屋顶上。赞恩敲着用铁锅制成的手鼓,妹妹则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那一刻的静谧是他们难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事实上,面对生活的穷困潦倒,赞恩从未放弃过反抗与挣扎。萨哈被“交易”的婚姻;拉希尔购买假身份无钱支付;拉希尔被捕后,约纳斯如何生存……生活不断将一个又一个难题抛给赞恩,这个男孩用沉默的行动一个接一个将它们击得粉碎。从绝望中,他渴望找到一丝希望的亮光。

或许属于赞恩的唯一出路,只有逃离。他希望能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国家离开,去哪里都行,只要能逃离。逃离这个想法带给他希望,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

影片中,赞恩的每一次抗争都是无力而绝望的。在这些绝望的背后,我们看到了一个肮脏、贫穷、混乱,充斥着歧视、暴力、欺凌与侮辱的国家。这样的世界对难民们来说,是他们逃难路上的庇护所,是他们跋山涉水、死里逃生,冒着失去身份的风险逃离家园后的栖身之地。可以想象,战火下的叙利亚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在这样的世界中,难民们的抗争往往都会以失败告终。因此,赞恩控告了他的父母,控告他们给予他生命,把他带到这个地狱一般的世界中。但是,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在战乱和逃亡中,他的父母同样经历了许多苦难。他们愚昧、麻木,相信改变生命的唯一途径,就是去制造更多的生命。

难民营的孩子们

《何以为家》中有一个片段,让我感到很震撼。在赞恩和拉希尔被关押的监狱里,一群教徒带着圣歌和信仰来到牢门之外。他们说:“我们今天来看望你们。”他们弹起吉他,一些人开始跟着歌唱、舞蹈,另外一些人则茫然地看着。影片导演客观地记录下两种人群的不同反应,直到拉希尔听到赞恩也被关押、发出“约纳斯在哪”的绝望呼喊。她的声音尖锐、凄厉,淹没了一些人的歌声,也划破了另一些人的迷茫。

在一些关于苦难的故事中,人道主义的救赎常常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如果说苦难中的人是淹没在泥淖最深处的生命,那么人道主义肤浅而欢快的歌声无法成为他们的光与救赎。事实上,作为生命洪流中微乎其微的个体,其绝望之处在于无法选择,这也是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的原因。

在影片中,赞恩呐喊道:“我希望,那些无力抚养孩子的人,不要再生了!”很多时候,人们无法阻止战争、贫穷、贪婪、愚昧和罪恶。面对颠沛流离的难民生活,或许“不再产生新的生命”才是对生命的负责。

在最后的法庭陈述中,赞恩说,“生活不比我们的鞋子干净多少。这里是地狱,而我住在这里。我以为我们能做好人,被所有人爱,可上帝并不希望如此。他宁愿我们做洗碗工。”这些话语出自一个男孩口中,催人泪下、发人深省。

在影片结尾,赞恩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和未来。但是,我们必须看到,他只是那个乱世中顽强而幸运的个体,更多与赞恩一样的难民孩子,仍然生活在众多贫民窟中,沉默地挣扎于黑暗的阴影下。或许有一天,希望的光芒会照耀他们,或许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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