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袭 华美的袍子
■车文荃
周末的午后，做一些无用的事情，比如去剧场看看演出，无疑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之一。上周去看张艾嘉编剧兼主演的话剧《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近三个半小时，全程有笑点，更有直击人心的痛点。张爱玲说过，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或许爬满了虱子。这场话剧演出，带给我类似的感受。
张艾嘉是我一直很欣赏的才女，集才貌于一身，而且不是浪得虚名。她是导演，又是编剧，也是演员，文笔也不错。看她的作品，总有一种淡然和从容的味道，一如她本人给我的感觉。淡然和从容，来自哪里？既有千锤百炼的积累，也需要有历经千帆的淡定。所谓从容和淡然，就是不惧不怕，因为不匮乏，不惧怕失去，也因为有勇气面对。即便外面风雨大作，但依然能够安然入睡。或许，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基础，才是淡然的底色，不然，何以长久支撑并成为一种自然？
今天的话剧并非现场版，是舞台影音版。以为可以看到张艾嘉本人的愿望虽然没能实现，但也并无遗憾，因为并非为追星而去。这是一部职场生存实录，从总经理到前台秘书等一众角色，在2008年金融风暴导致公司裁员的背景下的悲欢故事。一个场景，多个角色，多条线索，演绎职场规则、同事争斗、亲密情感、中年危机等等，掀开的，其实也是人生的冰山一角。
张艾嘉饰演的张威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她从最初的秘书做起，到助理、经理，再到今日的总经理。她和老板原来是夫妻，离婚多年，不过依然是密切的合作伙伴。在他们彼此的心目中，都是对方此生最爱的人。但生活不是轻喜剧，总是会掺杂太多预想之外的东西，比如自私的欲望，把最初相信的爱情毁掉，再给人戴上厚厚的面具，再也没可能本色演出。从不同的人身上去寻找替代品，似乎是情感疗愈的药方，但其实是无效的。无论爱情也好，搭档也好，需要找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即便是游戏，也得演下去。张威从初入职场，到成为业界女强人，都是她的前夫（也就是她的老板）调教出来的，他教会了她在职场上如何游刃有余。她的助理大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他对张威或许是真正的感情，但后面掩藏的是往上爬的强烈欲望。在张威心目中，她不可能爱他，因为他不是她的对手。或许，她只是利用他消解寂寞，或者让老板稍微有点醋意。最后，因为挪用公款炒股失败，大伟跳楼自杀，还把张威的新助理李想也一起带下去了。李想，是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的代表，看似有很多理想，但又无比迷茫，其实不知道想要什么。用李想的画外音来说，“他并不是真心想杀我，只是他忘了放手，他忘了他还牵着我的手”。
知道何时该放手，这不仅仅是佛家思想，也是人生哲理。在人生的道路上，名与利是人们看重的，爱与欲也是人们渴望的。设定一个目标，仿佛就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持与付出。但走到一定时候，人们会意识到这份坚持是否应该继续，是否值得。放手，成为一个考验智慧和心性的试金石。放下，还是放不下，其实都没有那么容易。放不下，究竟是放不下在意的人与物，还是放不下曾经付出的爱与时光。如何选择，不是利益的衡量，而是自己想要成为什么人的理性思考。人生不可能没有挫折和遗憾，可怕的是总在同样的错误里打转，如驴拉磨，以为往前走了，其实仍在原地。
三个半小时的话剧，充满戏谑，也充满令人思考的哲理。有奋斗，有挣扎，有无奈。小小的一幕剧，恰如人生缩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朋友是谁？什么是爱情？那个真正爱你的人又在哪里？我们的位置在哪里？我用什么能力来获得这个位置？是实力，是心机，是讨好，还是用令人不齿的方式？
欲望是生命的原动力，但它也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如果你没有驯服它的能力，就不要轻易放它出来，伤人伤己。
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但愿里子与面子都同样亮丽生辉，唯有如此，才对得起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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